“朕的还珠格格……”他记得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自语，“朕好想你……若是有来生……朕一定……一定护你周全……”

没想到……真的有来生？他竟然回到了五十多年前？！

乾隆猛地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踉跄着走到铜镜前。镜中的男子，虽已过不惑之年，两鬓微霜，但双目炯炯有神，面容刚毅，正是他年富力强之时！那满脸的皱纹、佝偻的背脊、浑浊的老眼……全都消失了！

“皇上！您当心着凉！”苏公公连忙取来一件明黄色的常服，想要为他披上，却被乾隆一把挥开。

乾隆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手指颤抖地抚上脸颊，触到的是真实的皮肉，感受到的是鲜活的体温。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小燕子还在的时候？

不，不对。他记得清清楚楚，小燕子是在他中年时离世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急病，没能留住她。那时他震怒，处死了误诊的太医，却终究换不回那个吵吵闹闹的身影。后来的岁月里，每当看到漱芳斋的空院子，看到五阿哥落寞的神情，他心里就像被剜去了一块。

“小燕子……”他对着铜镜，低声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失而复得的狂喜，眼眶竟不受控制地红了，“朕的女儿……你还在吗？”

前世的遗憾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后悔当初对她太过严厉，后悔没能保护好她，后悔在她最需要信任的时候怀疑过她……若真能重来，他一定不会再让那些误会发生，一定让她在宫里无忧无虑，像真正的公主一样被宠爱。

“皇上，您今儿个是怎么了？”苏公公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皇上登基多年，威严深重，他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失态，眼底的激动和脆弱，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乾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他是天子，不能失态。他转过身，重新坐回龙榻，接过苏公公递来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没什么，”他沉声道，语气已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只是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波澜，“做了个噩梦罢了。”

苏公公不敢多问，垂首侍立一旁：“那皇上要不要再歇会儿？卯时还要早朝呢。”

“不必了。”乾隆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案几上的奏折上，思绪却早已飘远。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小燕子……这一世，朕一定要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朕都要把你接回宫里，弥补前世所有的亏欠。

他记得小燕子是江南人，父母早亡，流落在街头。如今是乾隆十六年，她应该……还在江南？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苏培盛，”乾隆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朕旨意，即日起，着江南各省官员，留意寻访民间有才情品性的孤女，若有出众者，可上报朝廷，酌情给予抚恤或教养。”他不能直接说要找小燕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先撒下一张网。

苏公公愣了一下，虽觉得这旨意有些突然，但还是立刻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乾隆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殿内再次恢复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清冷的夜风吹了进来，带着宫墙内特有的沉檀香，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急切。

江南……小燕子……

他望着天边那轮与江南共有的明月，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这一世，朕绝不会再让你流落在外，受半分委屈。朕的还珠格格，朕一定要找到你。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月色下，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少女，正穿着淡粉色的襦裙，趴在窗前，小心翼翼地给刚画好的荷花图题字，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完全不知道，紫禁城的龙椅上，那个曾让她又敬又怕的“皇阿玛”，已经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满腔的执念，开始了寻找她的旅程。

江南的夜，荷香依旧；紫禁城的夜，龙心已动。命运的丝线，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开始了新的缠绕。

第5章 墨染素笺，心避尘嚣

江南的午后，暑气被一阵穿堂而过的荷风驱散，带着池塘里淡淡的清香，拂过方府后院的竹林。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青石板路上，随风轻轻晃动。

书房里，墨香与茶香交织。方慈正趴在宽大的书桌上，对着眼前的宣纸发愁。她面前摊着一幅刚写了半张的字，笔画歪歪扭扭，“宁静致远”四个字被她写得像是在跳舞，尤其是“宁”字的宝盖头，歪到了格子外面，活像一只展翅的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