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万山归途(18)
我去看闷油瓶,他的头发被雨打湿,柔软的贴着额头,他是光脚跳下去的,只穿了睡衣。
清明前后的杭州还是凉,入夜飘了点雨丝,地皮是湿的,他整个人笼着水汽。
我给他拿毛巾擦头发,又去拿外套。
黑瞎子看着我们笑,一副窥破天机的样子。
他合衣警戒,比我们靠谱。他打量着闷油瓶,笑道:“哑巴张现在是堕落了,以前在陈皮阿四手里,他哪有躺床上睡安稳觉的命。”
二楼的门一扇扇打开,漏出暖色灯光,大家都起来了。
胖子DuangDuang跑下楼梯,小花穿了身白色宋锦开襟睡衣,像个罗绸慵慵庭院闲的候门少爷,倚着二楼栏杆向下张望,睡的发梢凌乱。
胖子大喊:“什么东西!哪闹粽子了?我的黑驴蹄子呢!”
我没好气道:“你赶紧退休让位吧,等你想起我们,我们早都被编进阴间方队了,以后你跟僵尸组队开直播。”
他辩白:“可去你的吧,我刚做的梦老香艳了,左边是发廊老板娘,右边是大胸富婆,我一手搂着一个,你猜怎么着,亲这个,这个变成陪葬俑,亲那个,那个也变成陪葬俑,两个白脸俑挤着我,挤呀,挤呀,边挤边冲我眯着眼笑。”
他心有余悸:“真他娘的恶心,我说大兄弟你俩别挤了,再挤脸上的漆都要掉了,我是捣毁过不少次你们的老巢,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胖爷金盆洗手,不判你们底下的官司了,再说跟我一块捣毁你们老巢的不还有个叫吴邪的吗,那可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小爷们,长得可清秀了,肉还香,连你们妖魔界闻风丧胆的张家族长都追着跑——“
“你这都是什么狗东西!”我大骂,黑眼镜笑道:“不愧是胖爷,连春梦都这么带劲。”
“我还没说完,然后这俩人俑就说了,不急,你马上就来替我们了——”胖子抹了把脑门的汗,“晦气。”
这些年就是这群人轮流在我旁边说相声,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岁月,不过我现在没精力欣赏他们乱七八糟的脑回路,开始飞快的整理思路。
胖子是作死的命,人要是想作死,就是鬼见愁,天塌了都吃得下睡得着,我怀疑就算我死了,他只会发愁埋哪儿才不辜负我们伟大的革命精神,我只见过一次他在幻觉里失态,是在天下第二陵看见了云彩。
那个故事告一段落,不会有第二个云彩乱他心神了,但此时他擦汗的样子非常入戏,也就是说,这个梦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这做个梦的时候,实实在在感到了恐惧。
什么东西能不拘于形式,让人直接感到恐惧?
“什么样的陪葬俑?”我问他。
胖子有点惊讶我对他的梦感兴趣,说道:“跪俑,白脸,没眼睛没鼻子,笑的特别邪性。”
“对了。”他从桌上散乱的照片里翻找了一阵子,取出其中一张,在上面点了点, “就这玩意。”
墓室光线昏暗,照片拍出了虚影,拍照人毫无美术造诣,取景的角度非常诡异,人俑的白脸几乎占据了大半张照片,它就像有灵性一样,斜斜盯着我们。
胖子观察我的表情,又看看照片:“不会吧?你们也看见了?”
我点头。
我慢慢开始觉得,小花遇上的东西也许比我想的要厉害。
今天我的状态不在线。
这一趟来的都是老朋友,我整个人处在“先待客,其他事情慢慢说”的松弛感里,再加上闷油瓶和黑眼镜都在,我实在想象不出什么魑魅魍魉能在这两尊大神的眼皮子底下翻起浪来,后来黑瞎子拉着我演大逃亡,扯出了一堆我和闷油瓶之间的烦心事,我就更没空细想。
眼下是睡不着了,我找了把圈椅坐下,撑着额头开始梳理思路。
闷油瓶给我倒了杯水,默默等在一边。
我和胖子看见了同款陪葬俑。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白痴,却很关键的线索。人的主观性太强了,只要是人,就会被自我的认知水平、当下的心情、是否存在预设立场等因素干扰,给出不正确的信息,即便是小花这样专业强悍的人也不能完全避免。
这些年里,我曾不止一次因为轻信走进死胡同,我现在对一切他人的陈述持怀疑态度。
一个人的幻视可以称之为主观,两个人同时中招,代表了有阴谋存在。
我心里一动,如果小花碰到的墓真的古怪到需要夹喇嘛来处理,那么他所面对的问题,绝不止他说的那一些。
想到这一重,我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磕,冲着二楼看热闹的小花喊道:“解雨臣,你给我下来!”
小花诧异的看着我,接着促狭一笑,露出“你发现的太晚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