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楚留香似有所觉般抬眼望来。两人隔空‘对视’，一个眸中含笑却暗藏锋芒，一个眼不能见却洞若观火。

“是！”丁枫抱拳应声，忍不住又瞥向苏心方向，这一眼却撞上楚留香微冷的目光，惊得他慌忙退下。

第76章 布局

众人刚坐定不久，一位身着绛紫锦袍的年轻男子摇着洒金折扇踱步而来。他眉目与金灵芝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纨绔之气，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这位姑娘真如天仙下凡。”他折扇一合，径直朝苏心拱手，“在下金玉堂，不知姑娘芳名？”

苏心刚要开口，楚留香已不动声色地侧身，恰好隔断金玉堂的视线：“苏姑娘是在下的未婚妻，随行来为金老夫人贺寿。”他唇角含笑，指尖却已按在折扇上。

金玉堂恍若未觉，反而凑近半步：“苏姑娘这身衣裳甚是高贵别致，不知是哪家绣坊的手艺？改日我也为舍妹订制一套。”

“流云阁的料子，苏州秦娘子的绣工。”楚留香代答，“不过秦娘子去年就已封针归隐了。”

金玉堂笑容僵了僵，又转向苏心：“姑娘可喜欢粤曲？今晚请了‘小杨州’的班子，在下可为你专点一曲《牡丹亭》”

“三哥！”金灵芝突然插进来，一把拽住他袖子，“几日不见你，怎么一回来就在这里打扰我的客人。”她狠狠瞪了兄长一眼，压低声音，“别打苏姐姐主意，人家是楚香帅的……

“哦？”金玉堂挑眉，目光在楚留香与苏心之间转了转，忽而笑道，“楚香帅的红颜知己遍天下......”想说的坏话还没说完，‘咔嚓’一声轻响，楚留香已将桌上的核桃拍成两半。他慢条斯理地剥出果肉放在苏心面前的瓷碟里，抬眼时眸中笑意未达眼底：“金公子说笑了，传闻不可当真。”

金玉堂莫名脊背一凉，讪讪退开两步：“呵呵……是在下唐突了……”

待他被金灵芝拉着走远，苏心悄悄扯了扯楚留香袖角：“核桃壳都捏碎了，楚大哥好大的醋味。”

楚留香执壶为她续了半盏清茶，桃花眼微眯：“我看金姑娘的兄长也不是什么‘良配’。”显然还记着那日金灵芝的戏言。

就在此时，高亚男带着两人来到桌前。

“师傅，我们便和楚香帅他们坐一桌吧。”

高亚男左侧站着个灰袍老尼，手持拂尘，眉目肃然，正是华山派掌门枯梅大师。右侧站着位清纯美艳的素袍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看上去十分柔弱。

“这位是华山掌门也是我的师傅枯梅大师，”她向众人引荐:“这位是我的师姐，华真真。”

众人皆起身互相见礼。待寒暄坐定后，华真真才低声和高亚男说话。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楚留香？”她目光落在对面高大俊逸的身影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好奇。

高亚男点头：“他还是那个香帅，但是却已经不风流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只见楚留香正俯身在身侧女子耳边低语。素来以风流著称的楚香帅，此刻眼中专注温柔，竟似再也容不下第二人。

“确实和传闻不同......”华真真喃喃道。

江湖上谁人不知楚留香？‘流氓中的佳公子’之名远播，多少女子对他又爱又恨。传闻他红颜知己遍天下，处处留情却又片叶不沾身。可眼前的楚留香哪还有半分风流不羁的模样？

枯梅大师重重咳嗽一声，两个徒弟立刻噤声。但她自己也忍不住多看了苏心两眼。

戏台上铜锣三响，金老夫人驾到。满厅宾客纷纷归座，寿宴正式开始了。

金灵芝搀着金老太君缓步登台，她身着绛紫万字纹寿字袍，额间镶着鸽血祖母绿的抹额映得她双目炯炯，龙头拐杖每落一步，地上金砖便传来沉实的闷响。

“老身虚度八十春，承蒙诸位赏脸……”金老太君拐杖重重一顿，开始感谢来宾，众人只觉她声如洪钟，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等金老太君说完话，侍女们捧着鎏金食盘鱼贯而入，新上的主菜掀开银盖时热气蒸腾。

宋甜儿眼睛发直地盯着盘中：整只鲍鱼雕成寿桃状，桃尖上一点金箔在热气中微微颤动。周围簇拥着八仙人物，每位‘仙人’仅有拇指大小，却连神态都清晰可见。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道‘八仙贺寿’了。”宋甜儿凑到苏心耳边，声音掩不住惊叹，“听闻光雕这群八仙就得花三天……”

酒过三巡，席间觥筹交错的热闹渐歇。苏心与高亚男隔空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

“华师姐，”高亚男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常，“苏姑娘想去更衣，劳烦你陪她走一趟。”

华真真低眉顺目地起身，素白道袍衬得她愈发弱质纤纤。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不过是个不谙武艺的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