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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饱五脏庙后，众人租了艘画舫游湖。秋日的西湖水平如镜，涵碧楼的倒影清晰可见。苏心倚在船边，伸手去够一片漂过的红枫，险些栽进水里。

“当心。”楚留香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苏心慌乱中抓住他的衣袖，嗅到一缕淡淡的郁金香。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直到曲无容清咳一声才慌忙分开。

岸边凉亭里，几位老者正在演奏潮筝名曲。领奏的须发皆白，右手小指留着寸许长的指甲，一挑一托奏出起调，正是《寒鸦戏水》。曲调时而如急雨打萍，时而似微风拂柳，筝弦震颤间，仿佛能看见寒鸦在秋水中嬉戏的倒影。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该回了。”楚留香望了望西斜的日头。他低头看向苏心，眼中带着询问，“走水路还是...”

苏心红着脸拽住他的衣袖：“再...再飞一次吧。”

楚留香朗声一笑，揽住她的腰际纵身而起。身后，曲无容三人相视一笑，各自施展轻功跟上。五个身影掠过秋日的潮州城，惊起一群白鸽，朝着韩江畔的香舟飞去。

第84章 中秋

申时末的韩江笼罩在一片金红暮色中，苏心一行人踏着晚霞回到香舟时，甲板上已飘起阵阵甜香。

“快来帮忙！”听到动静，宋甜儿从厨房探出小脸，鼻尖上还沾着面粉，活像只小花猫。她手里举着个雕花模具，“快来帮我压月饼模子！”

苏心闻言，立刻挽起袖子钻进厨房。一掀帘子，霎时被蒸腾的热气扑了满面。双层的竹蒸笼正冒着白雾，揭开看时，上层是透如冰绡的虾饺，下层躺着肥美的八宝鸭。灶台边排着青瓷碗盏，笋丁拌着虾仁，鲈鱼片卷成芙蓉花，案上揉好的油面团泛着金黄，正散发着清甜的芬芳。

“心姐姐，快帮我按这个模子！”宋甜儿塞给她一枚雕着‘花好月圆’的木模。

甲板上，李红袖抖开一匹苏绣桌布。正红缎面上金线绣的月桂纹随着她手腕翻飞，轻轻一扬，便平整地铺在了八仙桌上。她指尖一挑，桌布四角垂落的流苏便整整齐齐，衬得桌面如红霞铺就。

曲无容无声走来，手中捧着整套霁蓝釉瓷餐具，碗碟轻碰间，发出清越的声响。她摆盘时指尖极稳，每一双银箸的间距都分毫不差，连碗口的花纹朝向都整齐划一。瓷釉在夕阳下泛着幽光，宛如碎月落于深潭。

“砰”的一声清响，苏蓉蓉拍开荔枝酒的泥封。酒液倾入酒壶时，甜醇的果香便漫溢而出，让人未饮先醉。

楚留香足尖一点，人已翩然跃上帆索，白衣掠过之处，十二盏花灯次第亮起：有玉兔捣药的琉璃灯，有摇头摆尾的鲤鱼灯，最妙的是盏走马灯，动态转出嫦娥奔月的剪影，映得满船都是璀璨灯花影。他回头望了眼忙碌的众人，唇角微扬，手中最后一盏莲花灯轻轻一抛，稳稳悬在了船头。

待众人齐聚八仙桌前，韩江两岸已是灯火如昼，渔家挂起的彩绸灯笼与岸上商铺的琉璃灯交相辉映。远处人家的欢笑声、孩童的嬉闹声隐约可闻。不知哪家画舫上传来悠扬的南音，伴着江水轻拍船身的节奏，竟成了天然的乐曲。

整张八仙桌已摆得满满当当：

蟹黄灌汤包如明珠般莹润，薄如蝉翼的皮子下，隐约可见金黄油亮的蟹黄汤汁在轻轻晃动；水晶虾饺那半透明的饺皮如冰绡般透亮，内里粉嫩的虾仁与嫩黄的笋丁若隐若现，每一只都捏成精致的金鱼形状，鱼尾处还点缀着黑芝麻作眼睛；

潮州卤鹅被巧手拼成孔雀开屏的样式，鹅肉呈现诱人的琥珀色，皮肉之间凝着晶莹的卤汁；新鲜的韩江鲈鱼削卷成芙蓉花的形状，花心处是一小撮橙红的蟹籽；

乳酪凝成的‘鲍螺’盛在冰玉盘中，顶上撒着苏蓉蓉带回的金桂碎，清甜的乳香与桂花香交织，甜香沁人。

苏心捧着刚出炉的月饼从厨房走出，金黄油亮的饼皮上‘花好月圆’四字清晰可见。

“可以开席啦！”宋甜儿紧随其后，双手捧上压轴主菜，盘中八宝鸭泛着琥珀色的油光。鸭皮上淋着的蜜汁晶莹透亮，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切开鸭腹，糯米、莲子、瑶柱等八宝馅料热气腾腾，香气瞬间弥漫整个甲板。

苏蓉蓉执起酒壶给众人倒酒，淡红色的酒液注入杯中：“心儿的药已可以停了。”她将酒杯推到苏心面前，“以后也不必忌口。”她眼角含笑地看了眼楚留香，“有人把脉比我还勤，想来是不会错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举杯环视众人，杯中酒液映着满船花灯，碎金般的光影在他含笑的眼眸里流转：“但愿人长久。”

苏心的酒杯与他轻轻相碰，盏中的荔枝酒泛起细小的涟漪。这一刻，甲板上灯笼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温暖的色彩，连江风都带着团圆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