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容静立一旁，待众人签罢，方执笔蘸墨。她落笔极稳，‘曲无容’三字清冷疏朗。

“到我了到我了！”胡铁花撸起袖子，“当初可是我给老臭虫出的主意，这个媒人必须是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媒人处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

楚留香摇头轻笑，郑重将婚书捧到苏心面前。墨迹未干的字迹映着烛光，‘生死同舟’四字灼灼如焰，映得她眼底发烫。

他指尖轻抚纸缘，声音比春风还柔：“心儿，到你了。”

案前围着的众人忽然安静下来。

苏心深吸一口气。

笔杆微凉。她下笔落在楚留香的名字旁边。墨迹游走，‘苏心’二字渐渐成形，最后一勾却有些发颤。原来是他悄悄托住了她的手腕。

“还有这个。”李红袖递来朱砂盒。

鲜红的印泥在她指尖绽开。楚留香忽然低头，唇几乎贴上她耳垂：“用点力，按重些......”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她手一抖，‘啪’地按下去。

两个名字就这样挨在了一起，他的遒劲如剑，她的清秀似柳，朱砂印宛如两颗紧扣的心。

“现在，”收好了婚书，姬冰雁盯着楚留香，“该验聘礼了。”

李红袖早有准备。她将一个鎏金乌木匣子往桌上一摆。匣盖弹开的瞬间，满室金光:满满一匣子的地契、银票、珠宝单子，甚至还有十几处商行的股契。

苏心瞪大了眼睛：“这……都是你的？”

宋甜儿凑过来，笑嘻嘻地插话：“心姐姐不知道吧？楚大哥可是‘流氓里的佳公子，强盗中的财神爷’。”

姬冰雁缓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卷烫金册子递给苏心：“这是哥哥为你准备的嫁妆。”

苏心展开一看，霎时屏住呼吸，这哪里是嫁妆单子，分明是座金山！

密密麻麻的字迹铺满整张洒金笺，从珍玩珠宝到田产地契，从古玩字画到商队干股，林林总总列了十余页。单是头面首饰就写了整整三行，更别提那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最末还附着一行朱批小字，显然是后来又添上的物件，“月华居房契”。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宅院。

“哥哥！”苏心攥着册子红了眼眶，“这宅子...这些...”

“既是要从月港出嫁，总得有个像样的地方发嫁。”姬冰雁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嘴角微扬，“放心，这点东西，哥哥不出三月就能赚回来。”

“这些东西可是我和老姬筹备了近半年呢！”胡铁花晃着酒葫芦凑过来，得意地挑眉，“怎么样，心丫头，可还满意？”

“大半年？！”苏心猛地抬头，杏眼圆睁，“你们...你们早就...”她羞恼地攥紧单子跺脚，绯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颈间，“好啊，你们合起伙来瞒着我！”

楚留香眨了眨眼，忽然倾身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姬兄连嫁妆都抬上香舟了。”

“你！”苏心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整张小脸涨得通红。胡铁花见状拍腿大笑，连曲无容都掩唇转过头去。

楚留香将她搂住，从袖中掏出一把古铜钥匙，轻轻放在她手心。

“这是香舟的钥匙，”他眼中盛着星河，声音温柔而坚定，“从今往后，它是你的了。”顿了顿，又轻声道：“我也是你的了。”

第95章 燕尔

当所有人都在期待某个日子的时候，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三月初三，上巳吉日。

黄昏月港的街巷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远远地，一阵欢快的唢呐声传来，紧接着便见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自月华居缓缓而出。八人抬的花轿朱漆描金，轿帘上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四角悬着鎏金铃铛，随着轿夫的步伐叮当作响。

楚留香一身大红喜袍，胸前结着赤金绣球，骑在一匹雪白骏马上，唇角含笑，眉眼间尽是春风得意。身后跟着吹吹打打的乐班，吹笙击鼓，喜乐喧天，引得街边孩童欢呼雀跃，纷纷追着讨要喜糖。

苏蓉蓉和曲无容手挽竹篮走在队伍两侧，向路旁围观的百姓分发喜糖和铜钱。

“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吉祥话一个接着一个。

楚留香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花轿，眼底笑意更深。

花轿行至码头，香舟靠岸等候。船身披红挂彩，桅杆上高悬‘囍’字帆，甲板铺着艳红毡毯。苏心被李红袖搀扶着下轿时，脚下忽然一轻，楚留香竟当众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踏着铺满花瓣的跳板登船。

船上的喜堂设在主舱，正中高悬‘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案上两支龙凤喜烛燃得正旺。楚留香牵着红绸的一端，另一端握在苏心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