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南燕奉宫主之命，特来迎接四位贵客。“少女盈盈一拜，眼波流转间在楚留香和苏心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方才不过是试试各位身手，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苏心注意到宫南燕看楚留香的眼神有些异样，心中暗自警惕。四人跟随宫南燕走过石桥，来到宫殿正门前。两扇青铜大门上雕刻着波涛纹样，门环是两条交缠的水蛇，栩栩如生。

宫南燕取出一枚玉佩按在门上一处凹槽，大门无声滑开。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奇特的香气。

进入宫殿，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四壁点着幽蓝色的长明灯，照得人脸发青。殿内陈设极尽奢华，却处处透着诡异——珊瑚盆景中游动着五彩毒鱼，水晶帘幕后隐约可见人形阴影，就连脚下的地毯也绣着挣扎的人脸图案。

“宫主正在天水阁等候各位，请随我来。“宫南燕引着四人穿过曲折的回廊。回廊两侧是一间间石室，有些门缝中渗出淡淡血痕，有些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胡铁花悄声道：“这地方阴气太重，不似正派所为。“

苏心握紧了袖手中匕首。

天水阁位于宫殿最高处，四面环水，只有一座白玉拱桥相连。阁内陈设简单，正中一张寒玉宝座上，端坐着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身影。

水母阴姬。

她看上去约四十岁年纪，却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浓眉大眼，下颌方正。若不是胸前隆起和身上华丽的裙装，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个男子。她右手把玩着一串念珠，目光阴鸷地打量着来人。

“楚留香。“水母阴姬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好大的胆子，害死我徒儿司徒静，还敢来我神水宫？”

众人一惊，楚留香上前一步，抱拳道：“阴姬前辈明鉴，害死司徒姑娘的是妙僧无花，我们此行正是要揭露真相——“

“住口！“水母阴姬厉声打断，手中念珠啪地断裂，珠子滚落一地，“无花大师早已飞鸽传书，将你这淫贼的恶行一一告知。静儿天真烂漫识人不明，被你花言巧语所骗。如今你竟还敢污蔑无花大师？”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江湖上都道我楚留香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可这'风流'二字，不过是世人强加于我的虚名罢了。我虽爱欣赏美人，却从不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更不会伤人性命。“

“司徒姑娘的事，我确实问心无愧。“他轻叹一声，“前辈若不信，大可去查证。我楚留香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若真做过什么，定不会否认。但没做过的事，也绝不会平白认下。“他顿了顿，忽而转向苏心，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我虽爱赏世间美好，却从不做违背道义之事。有些名声...“他自嘲地摇摇头，“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留下的误会。“

“无花用天一神水杀人的时候，我还在洞庭湖陪胡铁花喝桂花酿，酒肆老板、卖唱的瞎子都能作证。”楚留香直视着水母阴姬，丝毫不惧。

“前辈，无花在神水宫宣扬佛法的时候勾引了司徒姑娘，目的是利用她盗取神水！拿到神水后就对司徒姑娘始乱终弃，丝毫不顾司徒姑娘已经怀了身孕，司徒姑娘伤心欲绝所以才自尽了！”苏心说道。

闻言，水母阴姬冷笑一声：“燕儿，你觉得他们的话可信吗？“

宫南燕看了一眼苏心道：“师父明鉴，楚留香风流成性江湖皆知，他身边这位苏姑娘说不定也是被他迷惑替他掩盖的可怜人，这话编造的就好像亲眼所见一般。”说着，她眼波流转，又瞥了楚留香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而且无花乃少林弟子，自幼受天峰大师教诲，持戒修行，怎会做出勾引女子这等亵渎佛门之事？”

宫南燕雪白的衣袖在夜风中轻轻颤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丝带。可此刻望着楚留香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心头竟莫名泛起一丝迟疑。

“楚香帅倒是说得动听，但也掩盖不了你浪荡子的事实！”她强自冷笑，声音却不如往日凌厉。方才她看到楚留香望向苏心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那神情太过真挚，让她的心突然揪紧了一瞬。银丝带上的透骨钉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却莫名显得沉重起来。

宫南燕微微侧过脸去，避开楚留香的视线。她忽然想起无花那句“香帅最擅长的，不就是用多情眼骗人么”。可此刻，她竟分不清究竟是谁在骗谁。

水母阴姬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幽蓝灯光下投下恐怖的阴影：“正是，无花大师乃天峰大师的亲传弟子，且少林与我神水宫素来交好。他在信中告诉我，楚留香如何诱骗静儿获取天一神水，又如何在她怀孕后抛弃她。若非如此，静儿怎会自寻短见？你们今日送上门来，正好为静儿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