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香舟上的几个姑娘，也都早已习惯了这对新婚夫妇的甜蜜。

宋甜儿起初还会捂着眼睛大呼“羞死人”，后来她甚至可以端着刚出炉的荷花酥，面不改色地绕过甲板上相拥的两人，还不忘提醒：“楚大哥，这点心要趁热吃，凉了酥皮就不脆了。”

李红袖有时会坐在凉棚下看书。偶尔被不远处那对夫妻的笑语惊扰。她头也不抬，只是指尖轻捻书角，淡定的换个方向继续看。

苏蓉蓉更是波澜不惊，每日晨起收集花瓣上的露水，午后修剪新折的海棠，青瓷瓶里永远插着应季的芳菲。偶尔为苏心把脉，指尖在她腕间一搭，便意味深长地看楚留香一眼：“节制些。”让素来从容的楚留香耳根罕见地泛红。

至于曲无容，她依旧清冷如霜，有时候抱剑站在船尾，任凭前方如何甜腻，她自岿然不动。唯有在苏心每一次晚起练功时，才会冷冷向楚留香甩去一记眼刀。那目光凌厉如剑，饶是楚留香也不得不轻咳一声。

这般蜜里调油的日子，连飞鸟掠过都要敛翅轻些，生怕惊碎了满船的旖旎。

直到清明时节，冷雨裹着料峭春风叩响船窗，才将这场甜梦淋得微微褪色。

宫南燕的急信，便是在这样的雨天送到的。

香舟笼在烟青色水雾里，甲板上晾晒的药材都染了潮气。苏蓉蓉正吩咐宋甜儿收拣陈皮，忽见天际一只玄色信鸽破雾而来，铁喙金睛，脚环上刻着三道水波纹，正是神水宫独有的徽记。

楚留香展开素笺时，一滴冷凝的雨水从笺角滑落。宫南燕的字迹凌厉如刀：

“清明当日，天峰大师往无花坟前祭扫，见坟茔裂土，棺椁洞开。棺中唯余石观音腐尸，无花尸身不翼而飞。”

笺纸在他指间微微捏紧，后半段字迹越发急促：

“观墓土翻涌之状，乃自内而破。神水宫已遣十二波弟子搜寻，然石观音地宫早封，断龙石下积尘三寸，显见无人出入。

无花若当真未死，香帅务必慎之。”

比刻苏心指尖正捏着颗金黄的枇杷，汁水沿着她纤细的指节滑落，在晨光里晶莹如蜜。见楚留香眉头骤然紧锁，她也跟着心头一跳，

“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

楚留香看了一眼爱妻，眸子里是一片担忧。“无花可能没死。”

“什么？！”一旁的李红袖失声惊呼，差点打翻手里的茶盏，她身边的曲无容没有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泄露了她的戒备。

李红袖起身抽过信笺，与曲无容同时展阅。纸页在两人指间簌簌作响。

苏心突然感到一丝阴冷，明明是暮春时节，却像有一条蛇顺着脊梁爬上来。无花最后看她那一眼蓦然浮现，那时地宫昏暗，那个白衣僧人切开她手腕取血，笑容邪魅诡异。

楚留香的目光始终落在苏心身上。他看着她微微发白的指节，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心儿。”楚留香握住她发抖的手，才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他将她整个裹进怀里，大袖严严实实罩住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在。”苏心下意识地反握住他的手。

苏蓉蓉端着茶点推门而入，却被舱内凝重的气氛惊得愣在原地。她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案几上那张展开的信笺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印入眼帘。

她拿起信笺，眉头渐渐蹙起，眼底浮现出与众人如出一辙的忧虑。

反倒是苏心这个当事人，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害怕过后反而定下心来。

“你们别担心...”她扬起一抹笑容，眉眼柔和，“无花既然选择藏匿蛰伏，那就说明他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现身。”

她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谈论自己的生死大敌，“而且石观音和南宫灵都死了，他也孤掌难鸣，就算真来了也没那么容易带走我。”虽说她现在的武功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三流水平，但是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自己了。

楚留香凝视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稍稍放松。他伸手替她拂开额前散落的碎发，低声道：“你倒是比我们都镇定。可是...”楚留香眼底似有暗涌，“可无花不死，我终难安。”

不过片刻他就已经有了决定。

“我们马上改道去嵩山。”楚留香转头看向李红袖：“若顺风，全程不过十日。”

“去少林？”李红袖眸光一闪，“你是想去...藏经阁？”

“不错，无花所知的血月之谜源自龟兹圣教残卷。少林千年古刹，或许也藏有破解之法。”他望向窗外渐密的雨帘，“我要带心儿去拜访天峰大师。”

李红袖点点头，立刻起身出去更换航向。

“我知道地宫另外还有一条密道，”曲无容突然说道，“我立即启程去一趟魔鬼城，如果无花在那里...”她面色一冷，眼中浮现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