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忽然急了，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楚留香下意识要伸手，却在半空停住，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尽力吧。”

苏蓉蓉退后一步，衣袖下的手指悄悄攥紧。她转身望向江水，声音轻快得有些不自然：“等到了少林寺，我便是不会武功的苏心。楚大哥可要记得时时护着我，就像...”她顿了顿，“就像护着她那样。还有……”

“还有什么？”楚留香轻笑着看过来，目光澄澈。

转身面对他，眼中带着几分认真几分玩笑，“从现在起，你得叫我心儿。”

楚留香望着眼前这个“苏心”，忽然觉得这段路会很煎熬。他无奈苦笑一声，轻轻点头：“好。”

第33章 登封会合

夕阳西下，嵩山脚下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两匹骏马疾驰而来，惊起道旁灌木丛中的几只山雀。

来人正是楚留香和苏蓉蓉，两人经过五日水路后又快马加鞭的赶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法会前三天赶到了登封。

苏蓉蓉勒住缰绳，一抬手拂去额间细汗，她此刻顶着苏心的面容，连蹙眉时眼尾的弧度都与本尊分毫不差。但连日来的赶路，仍旧让她难掩疲乏。

“前面就是登封城了。”楚留香轻夹马腹与她并行，折扇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老胡传书说姬兄的酒楼人多眼杂，会先在城外的茶寮等我们，此刻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苏蓉蓉微微颔首。

“记住，在旁人面前你就是苏心。就算是在老胡他们面前。”楚留香突然压低声音。

“我明白。”苏蓉蓉轻声应道，嗓音已调整得与苏心一般无二，连尾音那抹似有若无的柔软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城郊的茶寮挂着褪色的青布幡，胡铁花洪亮的笑声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他正举着酒坛往嘴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姬冰雁坐在他对面，一如既往地穿着墨蓝色锦袍，听见马蹄声正往他们看来。

“老臭虫！”胡铁花瞥见白衣身影，酒坛往桌上一墩就跳了起来，“你可算来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楚留香身后的人。

姬冰雁也缓缓起身，目光也久久停在‘苏心’脸上。

“心丫头？”胡铁花结结巴巴地开口，粗糙的大手在衣摆上擦了又擦，“好久不见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心丫头还是蓉姑娘？

苏蓉蓉福了福身，唇角扬起苏心特有的浅笑：“胡大哥。”她又转向姬冰雁，轻轻点头，“姬大哥。”

姬冰雁没有立即回应。他深邃的目光从她发间的白玉兰簪子移到腰间系着的杏色丝绦，最后定格在她交叠的双手上——那是苏心惯常的姿势，左手拇指总会无意识地摩挲右手腕骨。

“坐。”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

苏蓉蓉抿唇一笑，他们的反应正在意料之中。她优雅落座，接过胡铁花递来的茶盏时，刻意让指尖在杯沿停留片刻——这是苏心喝茶时的小习惯。

姬冰雁注视着‘苏心’，半晌，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易容术确实精妙。”这话是对楚留香说的，眼神却飘向苏蓉蓉，“连小动作都分毫不差。”

楚留香摇扇轻笑：“蓉蓉的手笔，自然...”

虽然他们声音压得极低，但胡铁花仍然瞪大了眼睛，他借着喝酒，眼珠子却盯着苏蓉蓉左看右看，生生把自己脸憋得通红。

苏蓉蓉微微后仰避开他喷出的酒气，顺势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她练习了整整三个晚上，就连发丝垂落的弧度与苏心分毫不差。

“胡大哥，你都快被酒坛子腌入味了。”她轻声道。

胡铁花打了个酒嗝，挠头嘿嘿笑道：“心丫头，哥哥这叫‘酒壮英雄胆’！这次抓那秃驴，没点酒劲儿可不行！”他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发出哐当声响。

楚留香无奈摇头，指尖轻敲桌面：“无花狡猾多端，这次我们需兵分两路——你和姬兄得有人守在下山途中，以免他逃跑……”

“我和你一道护着心丫头！”胡铁花抢着说，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那秃驴最爱对姑娘家下手，更何况这几日城中武林人士剧增……”

姬冰雁突然冷声道：“不，我和香帅一道。”他目光如刀，扫过胡铁花涨红的脸，“你酒气太重，三丈外就打草惊蛇，无花更容易追踪到苏姑娘。”

苏蓉蓉抿嘴笑道：“放心吧胡大哥，我带了新配的迷香。”她从荷包取出个瓷瓶，“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茶寮老板端着蒸糕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白衣公子摇着折扇笑而不语，魁梧大汉拼命喝酒，而那个冷面侠客始终盯着女子指尖发呆。他放下蒸糕就赶紧退开，这些江湖人还是少招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