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姑娘尝尝这个。”姬冰雁突然开口，将蒸糕推到苏蓉蓉面前，“你...喜欢的桂花馅。”

苏蓉蓉心头一跳。她认识姬冰雁多年，深知这人除了兄弟情义和金银账目，素来对旁事漠不关心——如今竟连苏心爱吃什么零嘴都记得？

“谢谢姬大哥。”她忍不住抬眼，带着几分探究的笑意望向他。

姬冰雁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侧过身，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避开她的视线，冷峻的侧脸在阳光映照下更显锋利。可苏蓉蓉分明瞧见，他捏着袖口的指节微微发紧，连带着腕骨处的青筋都隐约浮现。

“不必谢。”他嗓音低沉，语气仍是惯常的疏淡，身体却不着痕迹远离了她半步。

苏蓉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位冷面侠客，竟也会因一道目光而乱了气息？

接下来的商议中，她完美扮演着“苏心”的角色——安静聆听，偶尔在关键处轻声提出建议，指尖始终规整地交叠在膝头。胡铁花和姬冰雁总是不自觉的看向她，心底赞叹她易容的完美。

离开茶寮时，胡铁花兴冲冲凑到苏蓉蓉面前：“心丫头！一会老哥带你去吃登封最香的烩面！”，古铜色的脸上堆满灿烂的笑，“老朱家的汤头熬了整宿，配上现扯的宽面，啧啧……”他夸张地抹了抹嘴角，袖口沾着的酒渍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苏蓉蓉条件反射般扬起“苏心”式的娇俏笑容：“胡大哥最好了！”尾音刻意拖得绵软，像裹了蜜糖的银铃。

她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与姬冰雁相遇。他惯常冷峻的眉宇间竟浮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松动，像是冰封的湖面被一粒石子惊起涟漪。苏蓉蓉心头蓦地一紧——那眼神里藏着的岂止是洞察？分明是同样隐忍的痛楚，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黯然。似是担忧，又似是某种更深的共鸣。

苏蓉蓉突然意识到，这位寡言的侠客或许跟她有一样的心思。

“心丫头，快点儿。我们吃完面就去‘明月楼’喝酒！”胡铁花心急的拉着苏蓉蓉的袖子往前走。

待二人走远，姬冰雁忽然按住一边楚留香的肩膀。

“商会前日到的秘银，”姬冰雁声音压得极低，从袖中滑出一个小巧的铜钥匙，“已经放在锻造间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正被胡铁花逗得掩嘴轻笑的‘苏心’，又补了句：“足够打只镯子。”

楚留香眉峰微挑，折扇‘唰’地展开，眼中却漾起笑意：“姬兄何时学会读心术了？”

“神水宫回来那日，你可是盯着她的手腕足足三刻。”姬冰雁冷笑，却从怀中取出一卷绢纸，“西域机关图，镯芯可藏三枚孔雀翎。”

“多谢姬兄了。”楚留香从姬冰雁手中接过图纸，脑海里浮现出苏心腕间那枚总也戴不稳的玉镯——每次抬手倒茶时都要小心扶住。若是换成带暗扣的银镯...

远处忽然传来胡铁花的大嗓门：“你俩磨蹭什么呢？”

楚留香摸了摸鼻尖，笑着应了声，和姬冰雁跟上了前面两人。

第34章 银镯

半夜。登封城最大的酒楼“明月楼”雅间内，红烛高照。

“来，心丫头，尝尝这桂花酿！”胡铁花殷勤地给‘苏心’斟酒，酒液在白玉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苏蓉蓉——此刻仍是‘苏心’的模样——轻抿一口，眼角余光却扫过空着的两个座位。明月楼就是姬冰雁开的新酒楼，方才一踏入这里，楚留香和姬冰雁便借故离开了，至今未归。

“胡大哥，”她放下酒杯，状若无意地问道，“楚大哥他们...”

“哎呀，他们俩准是去谈生意了！”胡铁花突然提高声调，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老姬那家伙，整天就知道算账！”他说着又给苏蓉蓉夹了块蜜汁莲藕，“尝尝这个，甜而不腻。”

苏蓉蓉细眉微蹙。胡铁花今日太过殷勤——这不像他平日作风。更可疑的是，他说话时眼神闪烁，右手一直摸着腰间酒葫芦的塞子，这是他说谎时的小动作。

“胡大哥，”她忽然压低声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胡铁花手一抖，酒洒在衣袖上：“能有什么事！”他干笑两声，“就是...就是些商会琐事。”说着突然站起身，“对了！老姬新得了本医书，我去找给你瞧瞧！”

看着他手忙脚乱翻找行李的背影，苏蓉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酒楼后院传来隐约的锻打声，本该在查验账本的姬冰雁，此刻正站在锻造间的阴影里，默默将一壶凉茶放在汗如雨下的楚留香手边。

烛火摇曳，锻造间的铜炉中炭火正旺。楚留香指尖轻抚过那块银白色的金属，触感冰凉细腻，竟比寻常白银更显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