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楚留香笑着拱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极乐馆新到了一批美酒。”姬冰雁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好还位好友在那边等候。”

二人谈笑着穿过熙攘街市。很快来到北市最繁华的地段。转过三个街角，一座三层高的朱漆楼阁映入眼帘。檐下挂着大红灯笼，镀金的匾额上龙飞凤舞地题着“极乐馆”三个大字。还未进门，就已听到楼内传来的丝竹之声与豪放的劝酒声。

楚留香与姬冰雁方踏入极乐馆，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馥郁的酒香。馆内陈设奢华，西域风格的织锦地毯铺满地面，鎏金的灯盏将整个厅堂映照得金碧辉煌。

店小二们身着绣金线的短褂，手托鎏银托盘往来穿梭。盘中烤得金黄的羔羊肉还滋滋冒着油花，旁边配着晶莹剔透的夜光杯，盛着紫红色的葡萄美酒。更有各色西域点心精致摆盘，玫瑰露浸着的巴旦木、撒着金箔的蜜饯椰枣，无不令人食指大动。

正当二人驻足打量时，二楼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声。楚留香循声抬头，只见栏杆处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正举着海碗豪饮，古铜色的脸庞泛着酒后的红晕。他粗壮的手臂揽着邻座几个商人的肩膀，声如洪钟：“来来来，再干一碗！这‘神仙酿’可比中原的烧刀子带劲多了！”

那几个商人早已面如土色，其中一人瘫在桌上不省人事，另一个正扶着柱子干呕。胡铁花却越发兴起，一脚踩在凳子上，将酒碗重重往桌上一顿：“怎么？这就怂了？方才不是还夸口千杯不醉吗？”

楚留香与姬冰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头苦笑。这般豪放不羁的做派，这般震耳欲聋的嗓门，不是胡铁花又是谁？

姬冰雁轻摇折扇，低声道：“这老酒鬼，倒是会享受。”

楚留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提高声音道：“这位兄台好酒量！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胡铁花醉眼朦胧地望下来，起初并未认出易容后的楚留香，正待摆手拒绝，却见旁边的姬冰雁对他眨了眨眼睛。胡铁花铜铃般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大笑道：“来来来！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楚留香轻笑，与姬冰雁一同上楼，径直走到胡铁花那桌。胡铁花一见二人走近，铜铃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粗壮的手臂一伸，像铁钳般扣住楚留香的手腕：“哎呀！来来来，坐下喝两杯！”邻座几个商人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架起不省人事的同伴，跌跌撞撞地逃下楼去。

楚留香顺势落座，执起鎏金酒壶为三人斟酒。借着琥珀色酒液倾注的哗啦声掩护，他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心儿已救出，她还策反了石观音座下的曲无容，此刻都在‘西商居’。”

胡铁花手中的酒碗猛地一晃，几滴酒液溅在虬结的胡须上。他瞪圆了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惊喜：“心丫头竟有这等本事？”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

姬冰雁问道：“她可受伤了？”他看似随意地扫视四周，声音里却透着压抑的紧张。

楚留香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出一道深痕：“有一些，好在没生命危险。”他说这话时，下颌线条绷得极紧。

胡铁花突然重重放下酒碗，瓷碗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子迟早...”他快要脱口而出狠话被姬冰雁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咬牙切齿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带她回东海找蓉姑娘！”

“不行。”楚留香声音低沉，“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所以必须完全解决此事。”

三人沉默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懂了未尽之意

——要一劳永逸，就必须除掉石观音。

“不错。”姬冰雁冷冷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眼底闪过一丝血色。

胡铁花重重坐回椅子上，他灌下一大口烈酒，古铜色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那妖妇可不好对付。更何况...”他俯身向前，酒气中混杂着压抑的怒意，“我刚刚探听到，有人前日看见一个俊美和尚进城了。那天起城中就开始戒严，准是——”

“无花。”楚留香接道，他缓缓抬眸，眼底的寒意让四周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既然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他突然想起那大殿之上，无花一袭白衣胜雪，却说着最恶毒的话语：“你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痛失所爱！”昔日竹林对弈、泛舟煮茶的知交，如今竟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更讽刺的是，这个口诵佛号的妙僧，背地里处心积虑的嫁祸栽赃，比魔教中人还要狠毒三分。

姬冰雁脸色也越发阴沉：“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声音冷冽如刀，目光扫过酒楼暗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回西商居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