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叩响，三短一长，是姬冰雁的暗号。

楚留香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易容成‘马老三’的姬冰雁。他本就精于伪装，又做了多年商人，将市侩商人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连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唯唯诺诺，此刻的‘马老三’更加没有违和感了。

“都安排好了？”楚留香低声问。

姬冰雁点头，声音已经变成了‘马老三’的沙哑腔调：“赵老板的驼队已经装货完毕，一刻钟后出发。”

楚留香侧身让他进来，姬冰雁的目光在苏心和曲无容身上一扫，语带玩味：“我的婆娘和妹妹，待会儿一定跟紧我。”。

“姬大哥，你和胡大哥学坏了。”苏心捂嘴笑了，没发现‘马老三’的注视眼神。

曲无容冷冷‘嗯’了一声，目光却扫向楚留香：“你确定要单独行动？不需要我折回来帮你吗？”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和姬冰雁他们保护好心儿。”

曲无容不再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卷，递给他：“石林洞府的路线和各处机关，我都标清楚了。”

楚留香接过，目光在纸上扫过，暗自记下所有细节。他抬眸看她，难得认真地道了声：“多谢。”

曲无容别过脸去看苏心，重新戴上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表情，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我是为了她。”

楼下，赵老板正吆喝着商队整装待发。昨夜他显然在北市收获颇丰，驼队比来时更加庞大，货物堆得满满当当，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而装着那几个檀木盒子的驼车他更是亲自照看。

“马老三！磨蹭什么呢？”赵老板不耐烦地朝楼上喊，“再耽搁，今天就到不了黑水城了！”

“来了来了！”姬冰雁立刻换上了马老三那副唯唯诺诺的腔调，弓着腰快步下楼，身后跟着苏心和曲无容。

苏心低着头，刻意放慢脚步，让自己看起来仍是一副病弱的样子。曲无容则冷着脸跟在后面，黑纱遮面，依旧是那个脾气不好的小姑子。

楚留香站在二楼窗口，静静注视着他们融入商队。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心的背影，直到她坐上驼车，消失在街道拐角。

“舍不得？”身后，胡铁花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楚留香回头，见好友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酒葫芦，脸上挂着促狭的笑。

“踩点踩得如何？”楚留香不答反问。

胡铁花咧嘴一笑：“城门守卫已经换班，现在守西门的，是个贪钱的。”他晃了晃腰间钱袋子，“我用五两银子问到无花和长孙红每日辰时都会派人到城门口守着。”

楚留香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

胡铁花挑眉：“老臭虫，”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这次居然真的愿意主动杀人了。”

窗外的风突然静了一瞬。

“有些规矩...该破的时候就得破。”他缓缓开口，他想起给苏心换药时，她手腕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想起她靠在他怀里时，发间淡淡的血腥气；更想起早上她看着他时，眼中那一瞬的湿亮。

有些底线，终究是要破的。

楚留香从怀里取出装着银镯的锦囊，晨光透过窗棂，在锦囊的云纹上投下斑驳光影。

“有些底线...”他指尖轻抚锦囊上细密的绣纹，声音低得似一声叹息，“终究要为更重要的人让路。”

胡铁花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咧嘴一笑：“好！这才像话！”他眼中精光一闪，语气难得正经，“我和老姬在来魔鬼城的路上就想办法给一点红送了信，算时间，他估计能在半路遇见老姬他们。”

“红兄？”楚留香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淡淡的笑意，“这倒是意外之喜。”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窗棂，心头如释重负，“如此，心儿他们的安危倒是更有保障了。”

“上次在醉仙楼，他就和我说过，有事可以传信给他。”胡铁花想起一点红那生人勿近的模样，“那小子虽然看着冰冷，但其实有副热心肠！”

楚留香闻言轻笑，“看来，我们这位朋友倒是早料到会有今日。"

窗外，晨光渐盛。胡铁花拍了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所以，我会在西城门口接应你。”他顿了顿，难得严肃地补了一句，“别死了，老臭虫。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楚留香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囊中银镯的纹路：“放心，我还要亲手给她戴上这个。”

“啧啧。”胡铁花浓眉一挑，咧开嘴露出促狭的笑容，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看来咱们兄弟三人，反而是你这个风流盗帅会最先成家。”他眼中闪着揶揄的光，却又透着由衷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