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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谪仙,番外(65)

作者:喵呜 阅读记录

对此毫无知觉的张起灵破天荒地做了个梦。

自从他能以修行代替睡眠之后,因忌讳杀念趁虚而入,不记得多少年没做过梦了,哪怕是近来在吴家越清山安眠数日,也只是睡着了而已。

他梦见自己在身处杳然无边的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纵然他在这里辨不清前后左右,不知过了多久,有朦胧的微光不知从何处漏下,在那光亮的地方,他遇见了一棵树。

那是世上最大的一棵树,妖城的城墙才能勉强将那树干围起来,无数枯枝像佛修经书里头那些炼狱业火中苦苦求生的手一样,绝望地朝天上探去,枝桠不曾抽叶开花,上面硕果累累挂满了的全是仙魔妖人的头骨,在这黑渊中显得尤其阴森冰冷。

张起灵仰望着那棵树,听见虚空中有无数人的喃喃低语,或祷告或祭祀,或梵文或誓言,或毒咒或祈愿,回荡成了遥远而苍老的歌谣。

在他心中无时无刻叫嚣的杀念渐渐消停了,他的识海从未所有的安静,像是一个长期背负重物的人,有一日把背上的东西卸了下来,整个人轻飘飘的,羽化登仙也不过如此。

张起灵一丝不苟地感受着那股奇异的安静,好一会儿,才探出神识,想仔细去听那歌谣,声音又忽的消失,所有一切都离他远去。

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以元神之躯躺在内府中,手里拽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清心符化作的人闭目打坐,浅笑如斯。

那日吴邪画下这道清心符时的安宁心境仿若凝结于此,多月来不曾褪色。

张起灵枕着他青衣一角醒来,杀念蚀骨般重新翻涌而来,如同无数虫蚁啃着他的头部,一阵阵地发痛,他不由得紧紧地捉着清心符的手腕,像是竭尽全力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像是仅此两人的生死相依。

可那终究只是一道符,他力道极大,手背上青筋突起,在那符上甚至留不下一道红印。

不知是不是梦得太久了,心神还没完全醒过来,等他熬过了杀念回拢最浓烈的一刻,却依旧懒洋洋地躺着,任外头诸事再乱,此时他只想抛却一切昏头睡回去,回到那个安静的梦里头,连杀意在头顶上梭巡不去他也没想到要起身。

他将那只手拉到了眼前,带着几分尚未清醒的茫然想到,若是能多几分暖意就好了,若是能多几分活气就好了,若是能多几分桂花香就好了…

可贪恋尽头,只有一个人冷冰冰地说:“我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张起灵顺着他的手往下,握住了他的掌心,一个轻轻落在那手背上的吻消融在无声的叹息中,翻出无边的酸涩与凄惶来。

离苦得乐,方能成佛。

他在自在观的千年学佛中,总觉得世间的苦无非是庸人自扰,他无悲无苦,不需任何人来渡他,佛从何来?

修佛未精的小沙弥被问得抓耳挠腮,看见一身黑色袈裟的张起灵跪在佛祖莲台下,身旁青灯一盏,经文数卷,他抬头看着香火氤氲间的佛像,眼中似是藏着一汪星罗万象。

没有信仰,只是凝望,仿佛在看一个与他平起平坐的人。

小沙弥想起了初见张起灵的那个雪夜,这位道修以凡人之躯,徒步翻越过自在观设了禁制的千丈悬崖与险峻雪山,隆冬的雪落在他发上,黑袍上,剑上凝成了霜,那人身影却依旧挺拔。

还没师兄腰身高的小沙弥跟在后面,手里拖着个扫帚,蹭了蹭冻得红彤彤的小鼻子,探出小脑袋去看那陌生人,一抬头,只见一浑身漆黑的道修驻足在门前的火炉旁,像是一尊出世的佛像。

小沙弥依稀记得,庙里扫雪的扎西师兄问他:“施主从何而来?”

那人道:“山中来。”

这是个张家人。

自在观往西北山路一直深入,是昆仑张家所在。但昆仑张家向来不问世事,山中弟子更是入门后从未离开过山门,扎西在自在观修佛两百年,只见过有人上山,从未见过有人下山。

扎西问他:“施主要往何处去?”

道修:“外面去。”

扎西又问:“施主为何停在这里?”

“此处…”他似乎被问住了,良久才想起了后半句,“暖和。”

那一身黑的道修静静地站在火炉旁,山中禁制封住了他的灵力与气感,肉眼凡胎在呵气成冰的寒冬时节孤身只影跋涉而来,在他身后孤零零的一排脚印慢慢被碎雪覆盖,越往山里,越淡得看不见踪影了,他就像只路过小憩的落单候鸟,独自走过了极尽的荒凉,下一场风雪到来前,又将踏千万里茫茫山雪离去。

远方夜空如洗,星河如练,无由来处而起的寒风在门前打了个转,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火光摇曳,在那道修眼中唯有深不见底的黑,万物都已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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