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谪仙,番外(66)
这世间最宁静处,仿佛就在他身遭。
小沙弥抱着木鱼,忽有顿悟,对着不知在发呆还是在冥想的张起灵合十一礼,一本正经地说道:“佛陀曾对阿难说,当作自洲而自依,当作法洲而法依,当作不异洲、不异依。佛不在他处,施主便是佛。”
可佛修们说张起灵是修不了佛的。
小沙弥那日大言不惭,被得知此事的师父罚抄经文去了。
庙里的师兄告诉小沙弥,张起灵不是佛,因为他也不知何为乐,苦过了,知涅槃寂静,才是佛修该走的路。
很多人都对张起灵说过这样的话,张家长老们说他无情无欲,天生是个修道的好料子,康巴洛分家的丹说他没有心,这很好,因为有了心别人就容易伤害他。
张起灵生来便不懂苦与乐,哪怕是杀念快要抹去他的意识,他依旧能与其和平相处,所以他留在自在观中也只能学佛,不能修佛。
可千年间,他依旧参不透佛。
张起灵将‘吴邪’的手放在心口上,仿佛能堵住那泛滥成灾的酸苦,他躺着看内府之上杀念和清气刀兵相向,有些茫然的想到,是他不需佛来渡他,抑或是佛从不曾渡他呢?
突然,木偶似的清心符的手贴在他身上轻微动了一下,张起灵惊措地捉起那只手,而后才发现清心符依旧是一道符,动了的是他自己的心。
像是自在观中的大师带他见的那个仅剩一缕残魂的女人,身体苍白地露出了死气,可她仍在呼吸,在心跳,活在了三日静寂中。
他的心也在跳着,他也活在这世间上,如同这芸芸众生。
张起灵闭上了眼,含混不清的呜咽声从嘴角漏出,无数情绪争先恐后地涌进来,他像是个沉入海底的空壳子,内里的空洞被掏干挖净,陌生的七情六欲将他塞满满当当,几近窒息。
喜与乐都不过浮光掠影,匆匆而过,只有悲意浓墨重彩地将他三千年的无情无欲大肆渲染成了一片荒芜,像是与生俱来的一道狰狞伤疤,如今重新撕裂了他的骨肉,歇斯底里地喷薄出叫人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来。
天地仿若分崩离析,只有一个吴邪,岿然不动。
张起灵痛苦地蜷缩着,他急切地渴望从吴邪那里索求更多——安宁,安静仿佛独独将他舍弃在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与他隔着四山九州,隔着千丘万壑,隔着天地伦常。
张起灵把清心符那只没有温度的手牢牢扣在了胸口处,额头抵在他的膝盖上,不敢用力,不敢逾越,极尽小心地捧着,他像困兽般低声嘶吼,克制隐忍仿若是他跪在神佛座下也未曾有过的虔诚。
那女人留给了他一颗心,直到他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才知那颗心是这般重。
学佛千年,阅经书万卷,字里行间高深玄奥的度化与解脱在上一次的不欢而散与下一次的相逢无期中,交错成了无边佛法里的求而不得。
有求皆苦,世间神佛,在那万千苦难处。
青莹草是随处可见的杂草,只要灵气充足,山岩绝壁,浅水泥沼,青莹草都可落地生根。
青丘霍家山门外的山谷就长了一片的青莹草海,初春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蒙蒙细雨不甘不愿地撤退,迎来了花滴露柳摇烟的十里艳阳天,直至入了夜,青莹草的花灵才慢吞吞地回过神来,晃晃悠悠随风摆动,幽幽生光,远远望去像是新下的一层霜雪。
忽然,一道白影在山谷中飞速掠过,荡开了一大片的花灵,像是在星海中激起了涟漪。
那人影直冲向谷中一片空地,直至中央,他脚尖轻点,稳稳地停住了身影,轻功干净利落,无半分多余,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箭势却在半路上戛然而止。
他漫不经心地回身,一手搭在腰间剑上,眉目间带着几分浩然君子气,仿佛是从画中走下来的,可他举手投足间的云淡风轻没让他显得飘逸洒脱,倒是将那不可一世描绘地淋漓尽致。
此人正是吴邪,光阴荏苒,十年倏忽而过,岁月不吝分毫地将他磨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
远处一声啸响,四个人从他后头追出,将他围在了正中,为首那人横眉怒目,咬牙切齿道:“关根!又是你小子坏我好事,今日非要让你知道好歹不可!”
吴邪扫了一圈,黑瞎子师傅说他长了一张欠揍的脸,他原以为是抢了师傅在青丘的风头招他嫉恨,没成想这回下了山没几日又惹上了麻烦,师傅怕是说了句实话。
他叹了口气道:“各位前辈,天道贵生,喊打喊杀有伤体统。”
那壮汉怒喝:“你刚杀我们的虎妖,剑上的血估计还没干呢,现在还装慈悲?识相点,以后别让我在东山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