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临江仙(3)
边境小地方,天高皇帝远,匪寇特别猖獗,可同样是匪,也得有高低贵贱之分,杀人放火拦路劫财恶事做绝的那种,无非是群急功近利的二流子,但像吴家这种上了通缉榜的,大概就是匪中权贵,轻易没人敢招惹,后来吴山居开了张,他们白天给人保驾护航,夜里洗劫周遭不长眼撞上门的山匪,赚钱比镖行来得都快。
吴家虽是个匪窝,名头并不好听,但能让北朝日理万机中还能拔冗费唇舌笔墨痛斥一二,使其从一众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江湖混混中脱颖而出的,怎么说也得有点看家功夫,如今的吴家便是个个身负世传的绝学,扛起了吴山居的镖旗,今日护城里三姑六婆远游,明日又护商队出行,牛刀割鸡却也忙得不亦乐乎。
既是底下高手如云,照此说来,吴小三爷也必定差不到哪去,偶尔会有些钱多了没处花的贵客,对他的身手颇为好奇,开大价钱请他出镖,可吴小三爷始终只管坐镇在家中,继续他的深不可测,总有人看不过他亏了,跑来替他干焦急:“真金白银啊小少爷,哪像你这般做生意,钱摆到眼前都不俯身捡一下,唉。”
吴邪也只笑道:“好东西是要待价而沽的。”
吴小三爷为人不拘泥规矩,但颇有镖行老板的自矜,他不管镖,也得管账,还要管人,清早的天还蒙蒙亮,炊烟未生,鸡也没叫,他就起来带人练功,一帮伙计在院子里扎着马步,或是耍几套招式,吴小三爷就负责拿根木棍给他们挑错,等练出一身热汗,饥肠辘辘,还要迎战一番胖厨夫,早练才算正式结束。
胖厨夫不是普通厨夫,掌勺之外,他还能掌刀,刀不是切菜割肉的大菜刀,而是一把九环刀,走镖的伙计不够用时,胖厨夫就给他们救个场,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下宰得了鸡,上宰得了人,但他平日轻易不出手,只是后来蹲厨房闷得慌,规定开饭前每人都得在他手下走三招,等他过足手瘾,这才笑嘻嘻地端着饭菜上桌。
吴小三爷是个不着调的小少爷,也容得下这不着调的胖厨夫,胖厨夫脾性大,定的了规矩,跟自家少主吵起嘴来还敢甩摊子走人,每每哄不住厨子时,小三爷就得亲自下厨熬药,他把药材洗净,生好火,而后搬来张小凳子守着,看灶火实在无聊,他便取来箫,随意吹着曲子玩。
吴宅一天要熬两次药,厨房日夜飘着苦涩药香,比起厨房更像个药房,熏得胖厨夫老是苦着张脸,但小三爷自得其趣,借此还学了不少曲子。
西街住户从吴家搬来的头天起,闻着这药香过了一整冬,又过了一整春,屋舍左右都在猜进城前吴宅有家人卷到战事里负了重伤,至今未愈。
吴邪从未解释,邻居跑来半是八卦半是关切地打听,他也只是礼貌地笑,只有后院那小白脸意见很大,一看他端着药碗过来,就冷声道:“我没伤。”
吴邪每次给他送药,都得顶着他这张冷脸,于是照例劝道:“大夫说你有就有,到底是你懂医术,还是我懂?”
小白脸说不过他,这样一来一回,最后还是会认命喝完药汤,不过也有他忍不下去的时候——小白脸摸了摸腰间武器,下一瞬,黑刀悍然出鞘。
小白脸正如瞎子书上所言,是个刀客,叫张起灵,名是寻常的名,放江湖中连半点水花也惊不起,这是进城前小三爷不知从哪捡回来的人,来时他黑衣浸血,一身骇人的伤,能找来的大夫要不当场吓晕,要不当场跪地求饶,连胖厨夫都摇着头让人准备棺材了,后来却被小三爷连夜抢救了回来。
吴小三爷学过几年医,张起灵的伤是他治的,药方是他亲自配的,药草也是他亲自采买的,家中上下都是些糙汉子,笨手笨脚的,这大半年来他甚至一直亲自照料左右,从不假他人之手,从当初奄奄一息,到如今这刀客能跑能跳,还能提得动他那把死沉死沉的黑刀砍人,全是小三爷的功劳。
森寒刀光掠过一道杀气腾腾的弧度,兜头落下,刃未至,一阵暴戾的刀风就已经吹开了吴邪的刘海,露出黑白分明的眉眼,他就这么站在那,迎着近在咫尺的刀刃,不躲也不闪,一脸从容地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手救回来的白眼狼。
张起灵眉头一皱,刹住脚步,堪堪停住刀锋:“你为何不出刀?”
吴邪坦然回道:“我正端着药,一来腾不出手,二来我不欺负病人。”
张起灵又问:“那你为何不躲?”
吴邪回说:“我怕洒了药,浪费药材,回头还得再熬一回。”
张起灵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识相地发现此间主人软硬不吃,他横不能把救命恩人宰了,这次也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收了刀,端起药碗来一口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