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临江仙(4)
胖厨夫对此怨声连连,一到熬药时间他就火大,不单因这刀客白吃他们家米饭,他对吴邪说:“我确实是眼拙,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人是病哪伤哪了。”
天气热了,吴邪就不爱待在屋里,小半个书房被他搬到了亭子里来,桌上凳上堆满了清一色的医书,他听着胖子又在发作,只是默然不语,定定地蹲在亭外的小池塘前,拿着一小条柳枝,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水花,逗着新养的几条小鲤鱼。
胖厨夫见状,长叹了一声,转身走了,晚饭上菜,仿佛为宣告他们吴家养不起闲人,只有满满一桌的素菜白饭,一家子人在少主跟厨夫的暗潮汹涌中,艰难地啃完一顿淡出鸟的饭,第二天就果断跑去跟胖厨夫同仇敌忾了。
小三爷是在吴家没落后才仓促上任,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吴家主人,连半点威望也没有,以下犯上是惯常的事,他淡淡地扫了一眼,没准他们跑后院找张起灵麻烦,转身就接了个远镖,眼不见为净把人都赶出了远门。
走镖有长短,远的起码要走十天半个月,胖厨夫带人收拾行李出了门,吴宅一下子就空了,吴邪少了一帮人耳提命面,刚清静了一阵,转头又嫌冷清得很,干脆一头扎进书堆里,结果刚来到小亭子,只一眼就愣了。
半截银羽箭赫然扎在宣纸上,压着血染的北朝名号。
第3章
南朝地处中原,水土丰茂,既不缺粮也不缺人,人间繁华可谓尽在此间,不出意外还有几代的昌盛,可惜旧主昏聩无能,自觉江山是座宝山,还用不着他劳心劳力,屯下来没处使的精气神只好拿来沉迷财色,整日不是撺掇文臣给他写些奢靡文章,就是让后宫三千陪他歌舞升平。闲赋在家的武将们既不会写,又不会跳,溜须拍马的活儿实在干不来,天下和平连仗都没得打,每天板着张饱经沧桑的脸立在朝中白拿俸禄,相当不受待见,后来满朝文臣软硬兼施从他们身上刮下肥油,这批提刀拿枪的将领们终于忍不住揭竿而起。
南朝旧主只是团脑满肠肥的败絮,理政都理不清,更别提排兵布阵,忙喊来文臣纸上谈兵,后者不负才名,兵没谈成,骂人的文章倒是写了好几篇,于是满朝上下越发地惶惶,打仗的场面又不能对着白晃晃的刀兵舞文弄墨,文臣顶个屁用,所以兵权跟王权倒戈相向的那刻起,这场战争已有定局。偏生有北朝环伺在侧,趁着新旧两朝更替之际,兴兵南下,打了南朝一个措手不及,旧主一边忙着窝里斗,一边忙着应对虎视眈眈的外敌,前狼后虎,终是败去了大好河山。
后来,南朝新主接过了破败王座,新主是个武将,仗打得狠辣,拾掇了旧朝的散兵游卒就开始御驾亲征,这些年间一直跟北朝断断续续地打,恨不能掏空家底地打,打到民不聊生,打到双方不得已休养生息,才终于达成了和谈。
而当年中原万里繁华地,余下两分月明蒙上茫茫烽火,今也渐成黯淡。
天下大势向来是分分合合,纵是战乱十年,个中诸多纷乱纠葛,落在史书上也仅剩寥寥数句,多少恩怨情仇、离合悲欢,多不过是埋藏在字里行间的空白。
吴邪把玩着那支银羽箭,转一转,又转一转,出神好半晌,直到长廊有人挑灯前来,他才飞快将羽箭藏入袖中,揭下血纸,丢进灯火里烧作了灰,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过一本书,盖住桌上箭痕,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张起灵没走进亭子,他就提灯站在水塘边的老槐树下,静静地看着吴邪在亭子里翻书,站没一会儿,身上就落满了树的影、月的影、风的影,那影恍若实质,能把顶天的脊梁骨压得摇摇欲坠,张起灵的身影也不由地晃了晃,转身又走开了。
吴小三爷从书中抬起头来,撩了他一眼,思绪忽然打了个岔,不得不承认胖厨夫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这姓张的刀客长得赏心悦目,摆家里着实太亏,拿来当储备粮才是正道,找天送去给哪位千金小姐,光礼金就够他们三年不愁了。
吴邪对着书想入非非,揣着颗为人父母心好生编排了一番,又觉得那家配不上,这家人不好,守财奴似的舍不得给出去,只傻笑得好似藏了个什么宝贝。
刚被吴邪捡回来那会儿,张起灵伤得重,身上全是刀伤,血肉连着衣服,一扯就裂开一道血口,吴邪的医术多半是久伤成医,当大夫头一回开张治人,冷汗出一身才给他把伤口清理干净,完事一数,大小伤口拢共四十六刀。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刀客十成九是有仇家的,仇家穷凶极恶,吴邪在荒芜的官道附近捡到他时,张起灵怀中还抱着个小丫头,小丫头只有两三岁大,已经断气了,吴邪埋了那小丫头,救回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张起灵,可惜乱世里敢挂招子做生意的大夫大多精明,知道这病不但不好治,还容易惹事,看一眼就跑了,吴家寨出来的怕官府,怕朝廷,但偏偏不怕惹事,吴邪只好挽起袖子,亲自给他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