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到张起灵家有些距离，在路边站了一会，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

房子还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什么东西都没多。当然，张起灵也不可能会给房间添置什么东西。

我自觉地走进客房，简单打扫了一下，然后回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张起灵。他也看着我，一点表情都没有。

互相看了几秒，我叹了口气，觉得指望张起灵给找床被子的我简直太傻了，于是自己打开衣柜拿出了备用的床品铺好。

张起灵默默看着我铺好床，说了句你去洗澡吧，就扭头去了客厅。

放开热水洗澡，我想起张起灵从青铜门出来后来找我，因为铺子二楼太小，我带他来这里住。最开始的时候，张起灵是住在客房的，而两个人互相表明了心迹在一起后，便一起睡在了主卧。之后他被张海客骗去墨脱三四个月，这房子也空了三四个月。齐羽出现，张起灵在客厅背出了我好几本笔记。再后来他失忆，我搬出去，告诉他这是他的房子。很长一段时间，胖子陪着他住在这儿。而现在我又来了，却住进了客房。

我们在这所房子里庆祝他毁了终极，一起接待朋友，吃饭，聊天，看电影，做爱…我那时以为这就是我和他永远的家了，从没想过他会再也不记得我，没想过小花和黑眼镜会有那样的遭遇，没想过道上的人的流言和暗算，更没想过我会自愿离开他。

我关掉水，甩了甩头。算了，现在的生活不也挺好吗？我还能每天看着他，陪着他，做他信任的人。单恋又怎么样，反而更能把他保护起来。

抹了一把氤氲了一层水雾的镜子，我看着里面的自己。身上还有些下斗留下的伤痕没完全消下去，脖子上被割喉的疤也还在。我今天穿着件Polo衫，去参加同学聚会前把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它，免得招来询问。黑曜石麒麟仍旧挂在胸前，绳子还是张起灵编的那条，已经磨得发毛了。

眼神怎么越来越像那个闷油瓶子了呢。

没有可换的衣服，我只能还穿之前的。蹬上裤子，不小心把上衣掉在了水湿的浴室地板上，湿了一大片。我苦笑一下，拎着上衣走出去。

「小哥，我洗好了，你去洗吧。」我光着上半身往客房走。

张起灵正坐在沙发上看地板发呆，听到我叫他，便站起来准备去洗澡。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毫无预兆地抓住我的手腕，扯得我停了脚步面向他。

我吓了一大跳：「小哥！？」

张起灵不说话，死死盯着我的胸口。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心说他都失忆了，总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呆在原地也不敢动。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碰到我左边胸口的那道疤。他的手依旧很凉，我微微打了个寒颤。

「吴邪，这个疤，我记得。」张起灵的语气很肯定。

我立马抽了一口气。我的笔记里关于这个伤疤的由来已经被我撕掉了，后来这些日子里，我也没有在张起灵面前露过身体。换句话说，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个疤的存在的。可现在他说他记得，也就是说他想起了一些关于我的事！他想起了什么？想起了多少？

「我说过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可是不能确定，因为你的笔记里也没有提到。而你的这条疤，我见过对吗？所以，我想起来的那些并不都是虚幻的。」张起灵抬起视线看着我道，「吴邪，你笔记里缺少的部分，真的只是你的私事吗？」

「我…」我咬了咬嘴唇，「是，只是我的私事。」

「是什么？」张起灵问。

「很重要吗？」

「对。」

我低下头。

「好吧。」再抬起头，我已经换上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扬着下巴，嘴角带了点痞笑，「那我告诉你，私事就是私生活上的事，一些风流债罢了，你也要知道？」

「不可能。你不是那样的人。」张起灵很快地接道。

「呵…怎么不可能？」我说，「老子有钱，倒贴的姑娘有的是！我说你干嘛老纠结着过去不放？未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你怎么就不能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你怎…」

张起灵打断我：「吴邪，我喜欢你。」

我呆住。什…么？他刚才说什么？是我喝多了幻听吧？

「你、你开他妈什么玩笑…」我咬牙道。

「我没开玩笑。」

「…呵、呵呵…哈哈哈…」我笑出来，然后突然一正脸色，「张起灵你疯了吗？」

「我没有。」

「你喜欢我什么？」

「全部。」张起灵说得很干脆，神情非常认真，「既然你说放下过去，我可以不再问你我们过去是什么关系，那么我们重新开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