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寒冷，隐约能听到青铜门发出的嗡鸣，像某种古老的召唤。雾气从前方弥漫过来，带着淡淡的腥气，沾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终于，在峡谷的尽头，他们看到了那扇门。

巨大的青铜门矗立在岩壁之间，高得望不见顶，表面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门缝里渗出白色的雾气，将整个门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看不真切。嗡鸣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低沉而有力，仿佛来自大地的深处。

汪碎玉站在门前，指尖划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门前的石板上。她看着自己的血被青铜门吸收，门身上的花纹突然亮起微弱的红光，像有了生命般流动起来。

她知道，这是汪家人的血才能启动的机关。当年汪藏海建造这扇门时，就设下了这样的限制，只有鲜血，才能推开这扇门。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着青铜门。沉重的门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在抗拒着被打开。她的手臂在颤抖，掌心的伤口被磨得更疼，鲜血染红了门上的花纹，可她没有停下。

门一点点被推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深渊，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就在这时，她突然回过头，望向峡谷入口的方向。月光恰好从上方的缝隙漏下来，落在她脸上，照亮她苍白的脸颊和嘴角那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很轻，很淡，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又像是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哥，对不起啊。”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风，“承安……就拜托你了。”

她转过头，不再犹豫，一步跨进了青铜门。

在她进去的瞬间，门开始缓缓关闭。她抬手，按在门内侧的一块凸起上，那是启动最后机关的按钮。随着她的动作，门轴里传来“咔咔”的声响，无数根粗壮的青铜锁舌从岩壁里伸出来，死死卡住了门扉。

她知道，他们会追上来的。哥哥，张起灵，还有那个总是戴着墨镜的瞎子……他们都会来。所以，她必须断了他们的念想，也断了自己的后路。

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汪碎玉靠在冰冷的门后，缓缓滑坐在地。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感觉不到疼了。她从怀里摸出那支银簪，簪头的海棠花在黑暗里泛着微弱的光。

“妈，我来找你了。”她轻声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哥说，你最喜欢海棠花了。”

门外，解雨臣他们赶到时，只看到紧闭的青铜门，和门上那些已经暗淡下去的花纹。

“碎玉！”解雨臣冲到门前，用手使劲拍打着冰冷的青铜，“你出来！汪碎玉你听到没有！你给我出来！”

他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青铜门的嗡鸣，低沉而冷漠，像是在嘲笑着他的徒劳。

张起灵走到门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门上的花纹。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尝试着用各种方法，想把门打开——用蛮力推，用匕首撬，甚至动用了张家的秘术，可青铜门纹丝不动，仿佛与整个岩壁融为一体。

“没用的。”瞎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悔恨，“她启动了机关。这扇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

解雨臣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你说什么？”

“这是汪家的绝杀阵。”瞎子看着那扇门，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当年汪藏海设计这扇门时，就留了后手。一旦从里面启动机关，门就会和岩壁锁死，除非毁了整个峡谷，否则……”他没再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怕他们跟进来，所以，亲手断了自己的后路。

解雨臣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岩壁上，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好……好一个汪碎玉……”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你就这么狠心……就这么想摆脱我……”

原来她所谓的“想活着”，只是想陪他多走一段路。

张起灵还在尝试着打开青铜门。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胸口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黑色的连帽衫。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累，只是锲而不舍地在门上摸索着，尝试着每一个可能的机关。

瞎子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他认识张起灵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个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的男人，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慌乱得不知所措。他的手在抖，身体在抖，连呼吸都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别试了，小哥。”瞎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不会想让你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