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立刻蹦起来，举着玻璃瓶跑到他面前，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舅舅！你看！我已经装了半瓶啦！碎玉妈妈是不是快回来了？”她喊汪碎玉“妈妈”，喊解雨臣“舅舅”，这是去年在墨脱定好的称呼，是汪碎玉为数不多允许她“不规矩”的事。

解雨臣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触到她微凉的发顶，心里软得发疼：“快了，等装满瓶子，妈妈就回来了。走，前院有王婶刚蒸的桂花糕，我们去吃。”

“好！”承安乖乖地牵住他的食指，小手攥得紧紧的。自从半个月前汪碎玉突然“失联”，承安就总黏着他，夜里还会哭着醒过来，说梦话喊“妈妈别去黑房子”——她隐约知道汪家是“不好的地方”，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卷进更深的漩涡。

前院的气氛却像被秋霜冻住了。吴三省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夹着支烟，烟雾绕着他皱紧的眉头，久久散不去；解连环坐在对面的竹椅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衫，头发比上次见时又白了些，手里端着杯凉透的龙井，指腹反复摩挲着杯沿，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

看到解雨臣进来，吴三省掐灭烟，起身时椅子腿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雨臣，你来了。承安，来爷爷这儿，爷爷给你带了苏州的糖粥。”他从桌角端过个白瓷碗，热气裹着甜香飘出来，语气刻意放得温和。

承安却往解雨臣身后缩了缩，小声说：“我等碎玉妈妈一起吃，妈妈说糖粥要分着吃才甜。”

吴三省的脸色僵了一瞬，又很快笑着把碗放回桌上：“好好好，等碎玉回来一起吃。雨臣，你跟我来里屋，有正事说。”

解雨臣心里冷笑——他找了汪碎玉半个月，从墨脱查到杭州，最后在吴山居附近发现解连环的踪迹，不用想也知道，汪碎玉的“失联”肯定和这两个人有关。他把承安抱起来，递给身边的伙计阿力：“阿力，带承安去后院喂兔子，新到的胡萝卜，别让她过来。”

“是，解老板。”阿力是跟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脾气，赶紧接过承安，笑着哄道：“承安，我们去看那只白兔子，它今天还生了两只小崽呢，软乎乎的像棉花糖！”

看着阿力抱着承安往后院走，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关上，解雨臣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吴三省和解连环，最后落在解连环鬓角的白发上，声音冷得像冰：“吴三省，解连环，碎玉到底在哪？”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两人直呼大名，没有“三叔”的敬重，没有“爸”的孺慕，只有淬了冰的厌恶。解连环的肩膀猛地一颤，刚想开口，就被吴三省打断：“解雨臣，别问这些没用的。汪碎玉已经在汪家运算部待了三天，她手里有玄黄气本源的线索，你必须让她交出来——”

“交出来？”解雨臣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迸出怒火，“你们把她藏去汪家，就是为了让她当诱饵？我找了她半个月，从墨脱的雪山查到杭州的巷弄，我以为她被汪家抓了，我差点把整个长沙的盘口都调动起来，结果呢？是你们！是你们把她推回那个吃人的地方！”

“那是她的命！”吴三省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手指重重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杯都晃了晃，“她是九门送进汪家的卧底，本来就该为九门做事！现在汪坤要启动‘原人计划’，只有玄黄气本源能阻止他，难道要让九门所有人都陪葬？”

“九门！九门！”解雨臣的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当年你们把刚出生的碎玉丢到长白山，说‘为了九门’；我八岁当家，在长沙的墓里被粽子追得差点断气，说‘为了九门’；碎玉在汪家被灌毒、被打断腿，你们说‘为了九门卧底任务’——现在你们又要牺牲她，还是说‘为了九门’！吴三省，你告诉我，九门到底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喂饱？”

他的声音太大，门外传来阿力的咳嗽声——是在提醒他承安还没走远。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转身往门外走：“我去看看承安，你们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对我交代。”

刚走到门槛，里屋的窗户没关严，吴三省压低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解连环，你别心软！等下我就去跟承安说，要是碎玉不交出线索，我就停了解雨臣的解药——汪碎玉最在乎她这个哥哥，肯定会妥协！”

“不行！”解连环的声音带着慌乱，“雨臣的毒不能断药，碎玉要是知道他中了和自己一样的‘蚀骨蛊’，会疯的！”

“疯了又怎么样？”吴三省的声音更冷，“她是汪家的少主，死了也是活该！等拿到玄黄气本源，解决了汪家，再给解雨臣解毒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