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绛珠重生暖玉盈林(4)
“仔细些,别着凉了。”宝钗的声音伴着木屐声传来,她手里端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只冰裂纹的白瓷盘,盛着切得方方正正的西瓜,瓜瓤红得透亮,还冒着丝丝寒气,“刚从井里湃过的,快尝尝。”
湘云早跳过去抢了一块,囫囵咬下去,冰凉的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她也顾不上擦,含混着笑道:“甜!比前儿太太院里送来的还甜!”
黛玉接过宝钗递来的西瓜,指尖触到瓷盘的凉意,心里先松快了几分。瓜瓤入口即化,清甜混着井水的甘冽滑进喉咙,方才被日头晒出来的燥意顿时散了,连带着心口都沁出点凉意。她瞥见湘云嘴角沾着的瓜籽,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指尖碰到湘云温热的脸颊,引得对方缩了缩脖子。
“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黛玉的指尖还留着对方肌肤的温度,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谁让这瓜太甜了!”湘云咽下最后一口瓜,忽然凑近黛玉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眼里却闪着促狭的光,“对了林姐姐,前儿我去怡红院,听见袭人跟麝月说,宝二爷把你送他的那个砚台垫子当宝贝呢。前日我去瞧,他正对着那垫子发呆,我伸手想摸摸,他差点跳起来,说‘云丫头仔细些,别勾破了’。”
黛玉的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那砚台垫子是她前几日见宝玉的砚台总磨得边角发毛,便找了块软和的紫绒,亲手绣了几朵兰草缝的,原是不值什么钱的东西,没承想他竟这般放在心上。她伸手轻轻拧了湘云胳膊一下,嗔道:“你这小蹄子,越发没正经了,再胡说我不理你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漾开一圈圈甜丝丝的涟漪。
正说着,忽听柳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焙茗的笑声:“姑娘们瞧瞧,二爷这鹦鹉多机灵!”
只见宝玉穿着件月白纱衫,手里提着个竹编的鸟笼,笼里的鹦鹉羽毛绿得发亮,尾羽带着几点金黄,见了人便扑腾着翅膀叫:“林姑娘好!史姑娘好!”声音清亮,竟学得有模有样。
湘云笑得直不起腰,指着鹦鹉道:“这鸟儿嘴倒甜,就是不知跟谁学的,莫不是天天听着谁念叨,才学了这本事?”
宝玉把鸟笼往黛玉面前凑了凑,眼里的光比笼里的鹦鹉还亮:“妹妹你看,这是前日北静王送我的,说会学舌呢。你要不要教它说句话?它可聪明了。”
黛玉低头看着鹦鹉,那鸟儿也歪着头看她,乌溜溜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她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笼壁,柔声道:“你若听话,我便给你喂松子吃。”
话音刚落,那鹦鹉竟扑腾着翅膀叫道:“松子!要松子!”
众人都笑了起来,湘云笑得拍着栏杆,宝钗也抿着嘴笑,连一直站在远处的婆子们都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藕香榭里的笑声混着风吹荷叶的沙沙声,倒比任何乐曲都动听。
没承想这笑声刚落,月亮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邢夫人身边的王善保家的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她穿着件青布衣裳,鬓角别着朵银珠花,见了众人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却没舒展开,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哟,姑娘们都在呢?老太太让我来瞧瞧,说藕香榭的荷叶长得太疯,该修剪修剪了,别挡着来往的路。”
湘云正笑得欢,闻言当即皱起眉,手里的瓜皮往盘子里一放:“这荷叶长得正好,又青又绿的,挡着谁的路了?再说了,修剪花木自有园子里的婆子,用得着王妈妈亲自跑一趟?”
王善保家的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扯开脸皮,皮笑肉不笑地说:“史姑娘年轻,不懂这些规矩。这园子里的花草,就跟人一样,得有个体统,太茂盛了反倒显乱。”她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从湘云脸上扫到宝钗脸上,最后落在黛玉身上,目光在她沾了露水的袖口和苍白的脸上打了个转,“林姑娘身子弱,老站在水边也不是事儿,仔细寒气侵了体,回头又得请太医,倒让老太太挂心。”
这话听着是关心,可那语气里的敲打谁都听得出来。前世,这王善保家的就常在邢夫人面前搬弄是非,说她“素日里爱使小性子,仗着老太太疼就骄纵”,还说过“一个外孙女,倒比正经的孙媳妇还金贵”。那时的黛玉听了这些话,只会偷偷躲回潇湘馆抹眼泪,气闷得夜里睡不着。
可如今,黛玉只觉得心里平静得很。她抬起眼,目光清清淡淡地落在王善保家的脸上,嘴角还带着点刚笑过的暖意,语气却不软不硬:“多谢王妈妈关心。只是这园子的花草,老太太素日里最是上心,前日还跟二奶奶说,这藕香榭的荷花长得好,要留着赏玩呢。修剪的事,自有专人打理,哪里敢劳烦妈妈?”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栏杆上的木纹,“至于我的身子,有老太太日日惦记着,又有二奶奶时常打发人来照看,太医也说渐渐好起来了,不劳妈妈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