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你看我摘了什么好东西！”湘云把篮子往桌上一放，山楂滚落出来，撞在玉瓶上叮当作响，“是茗烟带我去后山摘的，说是能做山楂糕，酸中带甜，开胃得很！咱们让厨房做些吧？”

“刚摘的山楂得先去核，用糖腌一腌才好吃。”黛玉笑着让雪雁找个瓷盆来，“等做了山楂糕，给老太太和太太也送些去。”她指着湘云帽檐的枫叶，“这叶子红得正好，咱们夹在书里做书签吧。”

正说着，迎春和探春来了。迎春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她新绣的枫叶帕子，红得层层叠叠，像真的枫叶落在白绫上；探春则拿着本《秋景图谱》，说是在里面找了些秋游的好去处，“听说城外的玉泉山枫叶最盛，还有温泉，咱们去泡温泉赏枫叶，定是极好的。”

“二姐姐这帕子绣得真妙，连枫叶的锯齿边都绣出来了。”黛玉拿起帕子，指尖拂过红得透亮的丝线，“这配色用了胭脂兑赭石吧？比真枫叶还多了几分艳色。”

迎春的脸微微发红，捏着衣角道：“是……是三妹妹教我调的色，她说红里掺点黄，像枫叶被阳光照着的样子。”

探春在旁补充：“我还让她在帕子角绣了只小蚂蚱，你看，藏在叶子后面呢，这样才显得秋意活泛。”

众人正赏着帕子，宝玉掀帘进来，身上带着股枫叶的清香，手里捧着盆红枫，枝干虬曲，叶子红得像团火。“我寻了半天，才在蘅芜苑墙角找到这盆，叶子红得最匀，特意来给妹妹添个景致。”他把花盆放在案上，“前儿跟老太太说了去玉泉山秋游的事，老太太说正好，让咱们下月初就去，还能在山上住一晚，赏夜景呢。”

湘云立刻拍手：“太好了！我还没在山上住过呢！听说玉泉山的温泉能煮鸡蛋，咱们去试试？”

迎春也抬起头，眼里带着期待：“我……我也想去，听说那里的枫叶能铺成红地毯，走在上面软软的。”

黛玉看着她们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暖阁里的时光像浸了蜜的山楂，酸中带甜。前世的秋天，她总是咳嗽不止，连窗外的枫叶都觉得刺眼，哪有这般闲情赏秋。如今案上的山楂红得热闹，身边的人笑得温暖，才知这寻常日子里的秋光，原是这般珍贵。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都忙着准备秋游的物件。湘云缠着厨房学做山楂糕，揉面时沾了满脸白粉，像只小花猫，做出来的糕却酸甜适中，引得小丫头们抢着吃；迎春则跟着紫鹃学缝暖手炉套，用的是自己绣的枫叶布，针脚虽慢，却缝得扎实，暖手炉装进去严丝合缝；探春让人打了个小巧的竹篮，里面装着笔墨纸砚，说是要在枫叶林里写生；宝玉最是忙碌，一会儿去采新茶，说是用温泉水泡着最好喝；一会儿去寻熏香，说要带些安神的香料，夜里在山上用。

出发那日，天刚亮，荣国府的车队就浩浩荡荡往玉泉山去。贾母坐的轿子里铺着貂皮褥子，黛玉和三春、湘云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车帘上绣着枫叶图案，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把衣裳都染成了暖黄色。

“你们看！那山上的枫叶红透了！”湘云指着窗外，远处的玉泉山像被火烧过一般，红得连绵起伏，“像不像老太太昨儿赏的胭脂？”

迎春也扒着车窗看，眼睛亮晶晶的：“那山路弯弯曲曲的，像画里的样子。”

黛玉笑着点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前世她只在画册里见过玉泉山的秋景，如今真的要去了，倒有些不敢相信。马车过了石桥，就见山脚下的枫叶铺了满地，红得像条地毯，连空气里都飘着枫叶的清香。

到了山上的别院，早有仆妇收拾好了房间，院子里种着几株红枫，叶子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响。贾母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看着姑娘们跑前跑后，眼里满是笑意：“这地方真不错，比府里凉快，空气也新鲜。”

吃过午饭，众人就往枫叶林去。林子里的枫叶红得像火，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光斑。湘云一进林子就疯跑起来，红绒帽在枫叶间一晃一晃，像只快活的小松鼠。迎春却看得仔细，捡起片完整的枫叶，对着阳光看：“这叶子的纹路真像绣线，怪不得绣起来那么难。”

黛玉正笑着，忽然瞥见林子深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画什么。走近了才看清，竟是惜春，手里拿着支炭笔，在纸上画着枫叶林，笔触苍劲，倒有几分倪瓒的风骨。“四妹妹这是在写生？”

惜春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炭笔差点掉在地上：“我……我觉得这里的枫叶好看，想画下来带回去，以后绣帕子能用。”她平日里总是冷冷的，此刻脸颊泛红，倒有了几分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