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桂花！”众人齐声答道，都夸这谜做得好，既说出了桂花的样子，又点了酿酒的事，迎春的脸笑得像朵绽开的桂花。

探春说的是：“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文具。”是砚台，宝玉抢着答出来，得意地晃着脑袋。

轮到黛玉，她略一思忖：“碾作黄金粉，酿成玉液香，中秋佳节至，万户共举觞——打一物。”

“是桂花酒！”宝玉立刻喊道，指着墙角的酒坛，“咱们刚酿的就是这个！”

众人都笑起来，桂花瓣被风吹得落在肩头，香得人心里发暖。黛玉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想起前世中秋，自己是在病榻上听着远处的笑语，一碗药汤喝下去，连桂花的香都觉得苦。如今坐在桂树下，身边是笑闹的众人，手里还残留着桂花的甜香，才知这寻常日子里的团圆，原是这般珍贵。

转眼就到了中秋，大观楼被灯笼照得像白昼，兔子灯、荷花灯、麒麟灯挂了满楼，每个灯笼上都贴着灯谜，红烛的光透过纱纸，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宴席开在楼上的露台上，能看见天上的圆月，像面银镜挂在深蓝的丝绒上。桌上摆满了菜，桂花鸭、栗子鸡、藕粉桂糖糕，还有刚开封的桂花酒，香得人直咽口水。

贾母坐在上首，看着眼前的姑娘们，笑得眼睛都眯了：“今儿咱们不讲究规矩，谁猜中了灯谜，就喝一杯酒，吃块糕！”

湘云第一个抢着猜，指着盏兔子灯上的谜：“‘耳朵长，尾巴短，爱吃萝卜和青菜’，是兔子！”说着拿起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辣得直吐舌头。

迎春也鼓起勇气，指着盏桂花灯上的谜：“‘黄金屋里藏，秋风送清香’，是桂花！”众人都拍手叫好，贾母笑着让鸳鸯给她夹了块桂花酥：“好孩子，越来越机灵了。”

宝玉盯着黛玉写的那盏灯，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是桂花酒！我就知道是这个！”他拿起酒壶，给黛玉斟了杯酒，“妹妹这谜做得妙，该罚你喝一杯。”

黛玉笑着抿了口，酒液甜丝丝的，带着桂花香，暖烘烘地流进肚里。“这酒果然好，比去年的更醇厚。”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笛声，是宝玉新学的那支《秋江夜泊》，调子虽不熟练，却有股子清劲，和着月光漫在楼台上。探春忽然提议：“咱们来联诗吧？就以中秋为题。”

贾母拍手道：“好啊！我先来一句：‘中秋月色照高楼’。”

湘云接道：“‘楼头笑语满杯酒’。”

迎春想了想：“‘酒里桂香飘万里’。”

探春续道：“‘里巷笙歌庆丰收’。”

宝玉接道：“‘收得清辉满衣袖’。”

轮到黛玉，她望着天上的圆月，轻声道：“‘袖里乾坤皆是友’。”

众人都赞这句好，把眼前的团圆写得既雅致又真切。贾母高兴地说：“好一个‘皆是友’！咱们今儿就像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夜渐深，月饼的甜香混着桂花香，在风里缠缠绕绕。黛玉靠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圆月，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这一世的中秋，没有眼泪，没有孤寂，只有满室的笑语和温暖的人情，像杯刚酿好的桂花酒，甜得让人舍不得放下。

回到潇湘馆时，鬓边的桂花还带着香。紫鹃帮她卸妆，笑着说：“姑娘今儿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

黛玉摸着鬓边的玉蝶簪，忽然笑道：“你看这月光，这桂香，还有身边这些人，原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她知道，这一世的秋天，就像这满坛的桂花酒，酿着团圆，藏着甜蜜，往后的日子，定会越过越醇厚，越品越香甜。

第18章 秋赏玉泉山

寒露一过，园子里的草木就像被泼了层金粉，枫叶红得灼眼，银杏黄得晃人，连潇湘馆的翠竹都添了几分苍劲，竹影在地上描出疏朗的秋意。黛玉让小丫头把廊下的竹榻换成了藤椅，铺着厚棉垫，晒着太阳看书，倒比暖阁里还舒服。

这日晨起，黛玉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紫鹃捧着个紫檀木盒进来，里面是支新制的簪子，簪头是用暖玉雕的枫叶，叶脉清晰可见，下面坠着两颗红玛瑙，像枫叶上的露珠。“姑娘，这是宝二爷让人送来的，说是前儿在城外枫叶林里寻的灵感，特意让匠人照着雕的，还说枫叶林的叶子红透了，邀您今儿去赏呢。”

黛玉把簪子插在鬓边，镜中的人影衬着红玛瑙，倒添了几分暖意。“难为他有这份心，这枫叶雕得真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话音刚落，就见湘云掀着帘子跑进来，头上戴着顶红绒帽，帽檐沾着几片枫叶，手里还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刚摘的山楂，红得像小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