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断崖的半山腰云雾缭绕，湿气很重，石壁上长满了青苔。在松树旁边不远处，他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洞口不大，刚好能容纳一个人弯腰进去。

“我们去那里。”

萧秋水抱着唐斩几个起落，便跃进了那个山洞。糖豆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山洞里很干燥，也比外面暖和得多。萧秋水将唐斩平放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洞里的一些枯枝。

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三人的脸。

萧秋水看着唐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眉头紧锁。他伸手，想要摘下她的面罩，给她检查伤势，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江湖儿女，虽然不拘小节，但男女有别，贸然摘下女子的面罩，终究是有些唐突。

“秋水哥哥，我来吧。”糖豆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说道。

她跪坐在唐斩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她脑后的系带，将那块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的面罩，轻轻地摘了下来。

当看清唐斩的脸时，糖豆和萧秋水，都愣住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苍白，消瘦，左边的脸颊上，有一道从眼角划到嘴角的浅色疤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但即便如此，依旧能从那清秀的眉眼中，看出她年轻时，定然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

只是此刻，她的嘴唇发紫，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死气。

“她的伤很重。”萧秋水的声音，沉重无比。

他不再犹豫，撕开了唐斩胸口的衣服。

只见她的左胸下方，心脏偏右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发黑的掌印。掌印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化骨绵掌……”萧秋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这掌力阴毒至极，不仅伤人内腑，更是在不断腐蚀她的血肉和骨骼。若不是唐斩内力深厚，强行压制着，恐怕早已化为一滩脓血。

“秋水哥哥，有办法救她吗？”糖豆看着唐斩痛苦的样子，眼圈都红了。

“有。”萧秋水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着“天香续命膏”的小瓷瓶。

这是他身上唯一的，也可能是最有用的疗伤圣药了。

他倒出一些药粉，先是小心地敷在唐斩胸口的伤处。药粉接触到伤口，立刻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冒起一股淡淡的黑烟。

唐斩昏迷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

“忍一下。”萧秋-水低声说道。

他知道，这是药力在和掌力对抗，过程必然痛苦无比。

外部敷药只是第一步。他扶起唐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撬开她的嘴，将剩下的一点药膏，混着自己的口水，渡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萧秋水又伸出右手，抵在了唐斩的后心，将自己那精纯的，经过《忘情天书》修炼而来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帮她化解掌力，更是要用自己的内力引导药力，修复她受损的经脉和内腑。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和内力的过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山洞里，安静得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糖豆乖巧地坐在一旁，不敢出声打扰。她一会儿看看萧秋水，一会儿看看唐斩，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萧秋水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而唐斩的脸色，却奇迹般地开始恢复了一丝血色。她嘴唇的紫色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终于，萧秋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缓缓地收回了手掌。

他刚一收手，唐斩长长的睫毛，就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她先是看了一眼山洞的环境，然后，目光落在了抱着自己的萧秋水身上。

四目相对。

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

萧秋水连忙松开手，想要扶她躺好。

“别动。”唐斩却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之前有力了许多，“我……我这是在哪里？”

“我们在一个山洞里，你昏过去了。”萧秋水答道。

“是你……救了我？”唐斩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是我娘的弟子，我理应救你。”萧秋水说道。

唐斩沉默了。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被撕开的衣服，和那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别动，你伤还没好。”萧秋水连忙按住她。

“死不了。”唐斩摇了摇头，她靠着山壁，自己坐直了身体，然后，抬头看着萧秋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