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水浑身一震。

他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断尾求生。让他们这些身负武功的男弟子，用血肉之躯，在正面战场上拖住权力帮的主力，为那些老弱妇孺，为糖豆争取逃生的时间。

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正确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可是，情感上，他无法接受。

一想到他要在这里和敌人死战，而糖豆则被送往一个未知的远方，生死未卜，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想亲自护着她走，想亲眼看着她安全。

可是，他是萧秋水，是浣花剑派的大师兄。他的责任，是留在这里，和门派共存亡。

“爹……”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沙哑，“我……”

“不用说了。”萧西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带着一丝父亲对儿子的理解和痛惜，“作为男人，作为浣花剑派的弟子，有些责任，我们必须扛。保护她们，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

萧秋水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已经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决然。

“是，儿子明白。”

他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外面夜色正浓，冷风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抬头，望向糖豆所住的那个小院的方向。院子里还亮着灯，想必她还在为今天被窥伺的事情而后怕，或者，还在不知疲倦地练习着控制自己的力量。

她那么努力，是想留下来帮忙。

可他们却已经决定了，要第一个把她送走。

萧秋水的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骗子，欺骗了那个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小姑娘。

这份沉甸甸的计划，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糖豆那双清澈的、亮晶晶的眼睛。

第26章 糖豆的心意与决心

糖豆确实被吓到了。

自从那天在竹林里感觉到被人窥伺后，她就变得格外警惕。就连在自己的院子里，她都觉得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敢再去后山，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用左丘超然给她找来的各种小玩意儿继续练习。捏碎的豆腐渣和扯断的羽毛堆了一堆，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一方面，是来自外部的威胁让她坐立不安。另一方面，是她感觉自己的进步太慢了，根本追不上危机来临的速度。

这天晚上，她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跑到院子里，对着一根木桩练习力量的灌注。这是左丘超然教她的进阶法门，试着将力量注入一个物体，而不是直接破坏它。

她正练得专心，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两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似乎是两个负责夜巡的师兄在交谈。

“……听说了吗？掌门已经定了计划……”

“……唉，真到了那一步，后山那条路，就全靠我们拿命去守了……”

“……特别是第一批，左丘师兄要带小师妹她们先走，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啊，小师妹是关键，只要她能安全撤走，我们就算是死也值了……”

后面的话，糖豆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撤离？

带我先走？

用命去守？

死也值了？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让她瞬间明白了那个所谓的计划是什么。

他们……他们打算牺牲自己，来换取她和一些女眷孩子逃跑的时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上了她的头顶。那不是感动，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被欺骗、被小看的愤怒和委屈。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就能留下来战斗，我就要像个包裹一样被送走？

就因为我年纪小？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子？还是因为你们觉得，我根本就是个累赘，留在战场上只会添乱？

她辛辛苦苦地练习，每天累得筋疲力尽，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和他们站在一起，能用自己这身怪力，帮上一点忙吗？

可他们呢？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她上战场！他们想的，只是怎么把她这个麻烦送得远远的！

糖豆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决心，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开院门，就朝着萧秋水的院子冲了过去。

她要问个清楚！

萧秋水正在灯下擦剑，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糖豆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双眼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被抛弃的小兽，充满了伤心和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