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19世纪羔羊(57)

清冷的月光被薄云覆上一层银纱,她们在黑夜的底端献上最虔诚的忏悔。

阿诺德赶到村庄外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瞥了眼抱着艾米丽的尸体痛哭的贝蒂,目光从艾米丽额上的枪伤上掠过,最后停在茜拉身上——在他的角度无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就像一尊雕塑似的蹲在原地,右手还握着枪,双肩僵硬,略低着头,好像巴不得将脑袋全部缩进颈窝里。

那种像是因寒冷而做出的可笑姿态让阿诺德想起了他少年时在西西里的码头见过的一个老工人——肤色看上去像是北意大利的工人,无辜的女儿在黑手党的火拼中丢了性命,他还坚信西西里的警官会带走他女儿的尸体进行检验,再还她一个公道。因此他在冬日的码头等了整整三天,同样是一言不发地蹲着,最终就是以这一成不变的可悲姿态冻死在了码头。

阿诺德记得那三天无所事事的自己每日都会去码头逛一趟,在第三天的夜晚瞧见那老工人的尸体时有几个青年正围在他身边翻找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说不上在见到那场景时心里究竟是同情多一些还是觉得可笑多一些——阿诺德此刻看着茜拉的身影,再次产生了这种感觉。

牺牲是必然的,在听到阿拉斯特尔口述的艾米丽的死亡时,阿诺德并不惊讶。

只是谁也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而已。

他走上前将还在失控地大哭的贝蒂击晕,接着弯下腰不轻不重地把茜拉手里的枪拿走——金发女人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神情恍惚地看向他,一双祖母绿色的眸子干涩而疲倦。她像一只蹲在家门口的狼狈的小狗,沉默而又执着地同他对视。

“阿拉斯特尔已经把镇子里的孩子送回去了。”阿诺德缓缓捞起昏迷的贝蒂,挪开视线,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你要是还打算在这里待着,我不会阻止。”

茜拉没有回答。她歪歪趔趔地站起身,抱起艾米丽的尸体,低下脑袋用前额贴了贴她微凉的脸颊。

傻姑娘。她想着。至少这份不幸终于结束了,愿你这一生的爱能让你得到安息。

阿诺德伫立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明白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独自替那位冻死在码头的老工人和他的女儿下葬——他从来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但催使他这么做的并不是他认为无用的同情心。

或许每个人都有罪,可从未有人因此被上帝剥夺过爱的权利。他们不至于为不熟悉的人落泪,却无法克制灵魂深处对这浑浊世界的爱——那份没有力度的“不忍”与其说是善意,不如说是他们爱的本性。

是恒久的容忍,也是宽恕。

茜拉将艾米丽埋在了村庄外的平地边。他们回到镇子时已是深夜,卡夫瑞带走了贝蒂,似乎已经做好了安排她的准备;阿诺德的其他属下已经确认了镇子中孩子们的安全,伤亡人数不少,好在他们的付出换来了那群孩子的安全。

茜拉从头至尾没有开口说过话,她动手替一些被重伤的人治疗,手上那枚晴属性指环却不堪重负地碎裂了——阿诺德看得出她的精神不振,随口一句命令就把她打发回了公寓。她冲完澡后顾不上湿漉漉的头发便躺回了自己的床上,疲惫令她很快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她不出所料地头晕脑胀。转过头看了看早已大亮的窗口,茜拉昏昏沉沉地想着农场主一定又会趁机扣她的工资。

像一只巨大的甲虫一般动作缓慢而笨拙地从床上爬起来,她垂下退踩上自己的鞋,刚勉强站起身就觉得浑身无力,一头栽倒在她前几天才攒钱买的羊毛地毯上——这“砰”的一声动静直接引起了二楼办公室里阿诺德的注意。

他从回来开始就没有再休息过,好几天繁重的工作堆积在一起,尽管卡夫瑞已经替他处理了不少,重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务也还是相当多。因此在听到三楼这声闷响时,阿诺德微微皱起了眉。

卡夫瑞为他准备的早餐还搁在办公桌边没有动过,阿诺德自然早就发现茜拉今天没有和往常一样按时去农场工作,也能想象上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当然是没有必要去理会她,所以在抬眼瞥了瞥天花板后,他仅是低眸继续审阅手里的报告。

长久的安静让办公室里的钟声清晰可闻,直到两小时后基本完成了所有积压的工作时,阿诺德才想起似乎从那声闷响以后楼上就再没有过动静。

合上手里的书,他思忖两秒,还是起身上了楼。

不难判断茜拉昨晚的精神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因为她甚至忘了要锁上房门——阿诺德随手扣了扣门,没有听到房间内的任何声响便径自将门推开,不出所料地看见茜拉一动不动地栽倒在床边柔软的地毯上,身上单薄的衣物略显凌乱,一头金发乱糟糟地披散,看上去居然还带着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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