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同人)再见西蒙(17)

科扎特停止了前行。他注视着她的背影,记起了那天她在那间农舍里说过的话。

“不过他很幸运,因为就此以后我记住了他。不是为了那不值钱的荣耀,而是为了那点儿该死的仁慈。他可比上帝要靠谱多了,至少上帝给不了我食物和金钱。”一脚踹开脚边的一颗石子,卡列琳停止前行,直视科扎特的双眼:“就算真有上帝,他也只给了我这条命。

——“他没有教过我该怎么活。”

“所以这种幸运你不打算给所有人?”他凝视着她暖色的眼眸,他挤出一个笑容,他知道她没办法看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你说过你不会去记住一个乞丐的名字。”

因为当信仰都拯救不了这里,那么他们唯一剩下的武器就是死亡。他想着。保留对死亡的恐惧,同时也是对生命的虔诚。

她或许正是不能确定他也同样清楚这一点,才会告诉他这段往事。但她不会知道,正因为承认了这一点,科扎特才会在她杀死弗莱斯的那一天替拉吉上前脱下尸体的衣物。如果拉吉做不到,那他就应该做到。

总需要有一份残忍来引领希望。

卡列琳没有给他回答。她抿着唇,缄口不语地同他对视了许久,便又转过身继续朝镇子的方向走去。

科扎特知道,这回轮到他来打破这份尴尬了。

“卡列琳,”他小跑着追上她的步伐,“明天你有空么?我想去一趟教堂,但是担心会碰上什么危险。”“现在还没有人敢去教堂那儿制造动静,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她目不斜视地回应,口吻生硬。

“不,我指的是另一个教堂。”

她闻言终于顿住了脚步。

“犹太人的教堂?”

“嗯。”

“你疯了?”褐发少女挑眉,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儿只剩下了一个拉比,不仅是黑手党,连宗教立场不同的贫民都巴不得把他赶出西西里。”

而科扎特只是点点头,微微翘了翘唇角:“我知道。”

她收紧眉心,盯着他的脸,陷入了沉默。

科扎特并不对她的答案感到担忧。他平静地保持着微笑,看着她的眼睛。直觉告诉他,卡列琳不会拒绝他。

接着,他听到了她的回答。

“好吧。”她说。

在小教堂聆听

科扎特七岁那年,母亲患上了重病。

一开始是时常咳嗽,后来胸腔下方时而隐隐作痛,最终躺上了病榻。几个月后,科扎特的父亲布勒尼·西蒙在家中妻子的病床前安上了一层厚厚的帘帐,不再允许科扎特看望自己的母亲。

终日听着白色的帘帐后头传来的母亲的咳嗽声,科扎特不再总跑出家门玩耍,而是更常待在家中,有时坐在家门前的石阶前拿着树枝戳蚂蚁穴,有时则是留在房间里翻看旧图册。

科扎特从来没有告诉过父亲,每晚他半夜从床上爬起声称去厕所时,其实都是在偷偷撩开帘帐看几眼母亲。他看到母亲日益消瘦,面颊呈现出病态的土黄色,颧骨上方的眼球也像是一天天凹陷下去似的,愈来愈可怖。

也许这就是父亲不让自己见到母亲的原因。那时科扎特想着。母亲越来越丑了。

因此他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母亲痊愈的那一天,他知道,只要疾病消失,她就会变回原先那个健康美丽的妈妈。但他依旧每日偷偷摸摸地看望她,却从未见她有所好转。

在那年闷热的夏季,科扎特常常能够在母亲的病床周围闻到一股难闻的馊臭味,而后父亲会暂时将他赶出家。科扎特躲在街口,能够看到父亲大汗淋漓地抱着一大叠清洗过的被单走出家门,步履蹒跚地将它们晾上衣架。

科扎特知道,母亲尿床了。她就像一个小孩子,需要家人来替她洗被单。

秋季过去以后,西西里迎来了又一个湿冷的严冬。夜晚太过寒冷,科扎特再不能找到借口下床去看看母亲。而这个冬天,母亲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少——科扎特从父亲的表情中隐隐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好的现象。

十二月的礼拜日,父亲同往年一样给科扎特穿上正装,准备带着他去镇子外边那间犹太人的小教堂。因为母亲是犹太人,所以父亲也成了犹太教教徒,他们一家人每周都会在礼拜日赶过去,只是这年母亲无法一同前往了。

那个时候科扎特还不太明白信仰的意义。对他来说,礼拜日去教堂仅仅是意味着能够从拉比那儿得到糖果——所有跟他同龄的孩子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爸爸,妈妈会好起来吗?”在父亲蹲在自己跟前替自己拉紧领口时,科扎特垂下眼睑,这么问道。父亲手捏着扣子的动作顿了顿,他没有看着科扎特的眼睛。“待会儿去向上帝祈求吧,科扎特。”半晌,他才嗓音低哑地开口回答,“诚心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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