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同人)再见西蒙(71)

肩头稍稍一沉,科扎特并不意外地等到了她替他披上的厚外套。转过头来冲缓缓在自己身边坐下的褐发姑娘一笑,他放下手风琴,将外套穿好,拉紧了领口。

“怎么了?”他听见她问。

“做了一个噩梦。”科扎特重新望向远处,酒红色的双眸里映着福罗伦萨街道边一盏盏弧光灯发出的光芒,拧起了眉。“我梦见安吉拉,她哭得很厉害,安迪在一边安慰她。还有拉吉。我梦到他站在教堂里,正在向上帝祷告。”

略微弯下腰,他抱住双膝,将发凉的半边脸埋进臂弯中,“他祈求我们快点回去。”

身畔的褐发少女不作声。

科扎特安静地注视着福罗伦萨的夜。这儿能够看到的景色就同他们第一天搬来的那晚一样,深夜的街道灯火通明。只是冬季的厚雪为福罗伦萨轻柔地覆上了一层茸蒙的乳白色冬衫,夜间偶尔驰过的马车也愈发的少。他突然对这惯见的景致感到陌生。

“卡列琳,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轻声说着,科扎特阖上眼睑,嗓音比往常要低沉许多,“很不好。我觉得西西里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卡列琳依然沉吟不语。

他知道她在等他作出决定。

“明天,我们回一趟西西里。”将这句话念出来时,科扎特微微收拢五指,攥紧了外套的袖口:“明天。好吗?”

寒风滑过他的脖颈,耳膜仿佛能捕捉到鹅毛大雪落地的声音。

接着,他听到了她的回答。

“好。”她说,“我们回西西里。”

一如当年他提出带她来福罗伦萨的邀请时,她给出的答案。

百余年的时间过去,一样是在夜晚,科扎特·西蒙的后人古里炎真顺利搭乘上了返回日本的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炎真在飞机起飞的过程中看着窗外的风景,眸中映着的是繁华的罗马逐渐缩小的全貌。

此时已到了晚上十点,机舱里的其他乘客几乎都已安睡,也有不同肤色座位却恰好靠在一起的乘客在小声地用英文聊天,内容他听不清楚,也听不懂。并不像他们那样疲惫或是想同身遭的人谈天,古里炎真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直至飞机升至再也瞧不见地面的高度,才挪回了他停在窗外的视线。

客舱还未熄灯,他踌躇了一下,还是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拿出了那本旧日记,小心地翻到他上飞机前读到的部分,垂下眼睑细细地看下去。

“一八七四年十二月,我跟科扎特在平安夜的早晨离开福罗伦萨,重返西西里。

我知道这次回去的时间不会太长,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需要回去一趟。火车的汽笛声让我想起了我们来这里的那天,现在我同样带着枪,拎着不多的行李,却并没有因为目的地是西西里而感到安心。

相反,我觉得十分不安。

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很确信我总有一天会再回到西西里。

可此时此刻,这种不安让我距离西西里越来越远。

即使我们走向的前方就是那里。”

【前卷1874年,地上之城——完】

红围巾

抵达卡塔尼亚港口的时候正是平安夜结束后的凌晨。

白皑皑的雪色弥望,湿寒的海风将卷起不断飘落的雪点,如同白漠中大片的飞沙一般让人瞧不清方向。四下里找不到马车,科扎特在征求过卡列琳的意见以后,两人决定不作停歇地步行赶往艾德镇。

乡间未经修整的道路被极厚的大雪覆盖,除却垂死般僵硬地举着光秃秃的枝桠的树木,四下里已看不见其他植物。寒风滑过耳郭、刮过脸颊、灌进衣领中,带着刺痛的寒意由每一个毛孔渗入体内。

科扎特一手艰难地举着煤油灯辩路,一手紧紧握着卡列琳的手,帮助她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前行。他们在路途中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顾着一面低头抵御大风一面注意脚下的路,避免被掩埋在雪中的障碍物绊倒。耳边仅能听到强风呼啸的声音,眼球捕捉到的大面积的白色与黑色交融,寒冻令大脑运转迟缓,唯一清晰的便是交握的两手之间那没有冷却的温度。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步程,他们终于能够远远看见艾德镇的一角。

风雪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线,在路经镇外通往贫民窟的小道时,科扎特的余光范围内却出现了隐隐绰绰的光点。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头循着光点的方向望去——那是在风雪载途的这条小道上,有个小小的人影手执煤油灯,朝着贫民窟的方向走去。

胸口忽而一窒,科扎特握紧了卡列琳的右手,扭过头告诉她:“我们去看看。”

被冷风冻得面颊干红的褐发少女点点头,两人便调转方向,向着那个身影赶过去。那个小人影孑然一身地走在雪地之中,看上去摇摇晃晃,行进极为困难。待他们距离那人愈来愈近,科扎特才辨清了前方这个裹着臃肿的棉袄、举步难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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