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同人)再见西蒙(92)

湖泊的方向传来较轻的水声。科扎特循着声音小心地赶过去,手伸进衣袋,攥住那枚冰凉的指环。他来到镇子的边缘,朝着湖的方向看去,在昏暗的光线下渐渐看清了湖面的状况。

这一晚所看到的景状,不论过去多少年,科扎特都忘不掉。

那是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褐发姑娘,正吃力地划动着船桨,将她乘着的小船停在岸边。她跌跌撞撞地从船上下来,又弯腰探进半个身子到船内,揽住一具女人的身体,艰难地把她拖出船。

科扎特从未见过这样的卡列琳。她身体失衡那般摇晃着,好像被她搬出来的那具尸体有千斤重,她随时可能不堪重荷地倒下来。终于,卡列琳将那具女人的尸体拖到了湖边,她跌坐下来,抖如筛糠地伸手捧住尸体的脸,俯下身子低头,用自己的前额紧紧贴着女人冰冷的额头。

即使看不到卡列琳的神情,科扎特也能听清她竭力压低的声音。

“贝拉……贝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不断地念着,每一个发音都在颤抖,尾音的哭腔和一声声发抖的抽噎在四下阒然的背景中尤为刺耳。她痛苦地缩着肩膀,抖得像是在抽搐的双手顺着女人的脸滑下来,失措地哆嗦着搂着她的身躯,好像要借此给予她热量:“对不起……对不起贝拉……上帝啊……上帝啊……”

卡列琳的声线里压抑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贝拉跟上帝的名字,仿佛这能够宣泄她承受的痛苦一般,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她哭着埋头亲吻女人的脸颊,抓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把那只渗着寒意的手捂在掌心,徒劳地搓着女人的手臂,急切得失去了理智。

“上帝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褐发姑娘就这么狼狈不堪地跌坐在那死去的女人身畔,无助地在弥望的夜色中抽噎着呼唤上帝,却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坐在那里,丢了思考的能力,小声地、绝望地低念,不停抚摸着尸体的脸庞,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想要缓解那快令她疼得死去的钝痛。

她那样痛苦地哭着,蜷缩着,隐忍的哭声清清楚楚地传进科扎特耳中。他扶着身侧的墙,远远地注视着她,夜里的微风拂过脖颈,就像深冬里刺骨的寒风一样让他从头凉到了脚跟。他怔忡地看着她,过往的一张张脸孔、一句句零碎的话语拼凑起来,在他的耳边、在她那哭声中模糊地响起。

——“我的父亲是个商人……结婚以后,他带着我母亲回到故乡西西里定居。他们两人都早逝。”

——“反倒是往常与镇上的居民们相处融洽的好心人……最后不仅没保住朋友,还遭受了家破人亡的厄运。”

——“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些狗杂种会有行动——早就告诉过你!!”

——“没事?我以为你巴不得自己死了。”

——“您有没有想过……或许她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您还并不清楚。”

——“我不管你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科扎特——加百罗涅家一个个都他妈狗/娘养的,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比臭水沟里的老鼠还恶心,距离他们一英里远我都会作呕!谁都别想让我把一个加百罗涅的畜生看做同伴!”

两天前她失控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科扎特感到自己的指尖都在发凉。他知道他不该让她一个人哭下去,但他用力地抠住墙壁,没有办法动弹。

良久,他看到她脚步不稳地站了起来,扯住贝拉的胳膊,艰难地拖着她往矮山的方向移动。这个时候卡列琳的身体还在发颤,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辛苦,身子趔趔趄趄,一歪一拐地好像瘸了腿的孱弱病人。

科扎特还听得到她的哭声。那样小心翼翼,似是害怕惊动了别人。她精瘦的身体在黑色的夜风中愈发显得单薄。她每颤抖着磕绊一下,科扎特都无法不合上眼。直到他听见她跌到地上呜咽、睁开眼看见她边哭边爬起来继续拖动贝拉的尸体,他才再也逃避不了,一步步走上前,帮助她抬起尸体的腿,分担了大部分的重量。褐发姑娘狠狠一震,抬脸对上他的眼睛,错愕的脸上还留着来不及拭去的泪痕,滚烫的眼泪溢出眼眶。这种情境让科扎特想起了他们初次在艾德镇见面的那天。她同样也架着一具尸体,他走上去帮忙,她惊讶地看向他。

只是科扎特怎么想得到,当旧景重演时他会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帮你。”与她那双被泪水氤氲的暖棕色眼眸对视,科扎特嗓音沙哑地开口。

他得到的回应,只有她失语似的愣愣地盯着他的表情,跟眼里淌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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