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定江山的战争中,一直佩带着一把剑,时至今日,那剑仍是郑王随身配剑。
那剑的来历很奇怪,没有人知道,只是听说好像和祖父的嫡后有关。祖母不是嫡后,甚至在我父亲即位之前,她不是皇后。
亮银色如灵蛇一样轻灵的剑,柔中带着无坚不摧的冷酷。剑壳外的花纹雕琢繁复,是一只缠绕着百合花的龙。龙头在剑尾,口中叼着一粒钻石,钻石是深蓝色的,天地间罕见的蓝,就像,恶魔的眼睛。
它拥有一个很堂皇的名字,叫做定鼎,这是祖父亲自命名的。
但是它还拥有另外一个真实的名字,这个名字只有祖父,父亲和我知道。名字用古篆文刻在了剑壳内,如果不是长期拥有这剑,是不会注意的。刚开始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消除这样的名字,后来我用了两年来企图毁坏刻着这个名字的地方,但是没有成功。我只有将它保留下来。
也许,只有真正毁了这剑的时候,才可以消除对这个名字的恐惧。
不过,它的这个名字到可以说是一个真理,因为它说出了王朝最残酷的真实,它的名字是弑君,……
我在剑尾打上了用银线作成的穗子,使它看上去无比华丽。
剑是王子必修的课程,我也练剑的,对于外人来讲,我的功夫极其一般,只有瑶光知道,两年前,当我得到这剑的时候,我同时得到了一本剑谱,里面记载的剑法很古怪,可是仿佛专门为了这剑而设置的。所以当我真正施展了全身的工夫的时候连瑶光也仅仅能勉强和我打个平手。不过,当我用定鼎舞出那剑法的时候,心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浮躁和破坏欲望,而这些也确实吓坏了我。因为,一旦用剑对敌,心浮气躁的一方必定失败。
这不是一柄好剑。
「瑶光,你看我舞剑的时候,这样的姿势像什么?」收了招式后我问在一旁的瑶光。
「吉祥天女。」
「吉祥天女,不错,当真是夸奖我。」
「不,那时的王确实很美。」
「对一个男人用美来形容,不合适吧。」
「瑶光只是实话实说。」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学会说好听的了?」我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好像又高了,原来我可以直视他的眼睛,现在我必须抬起头方可和他对视。
「那样的剑法舞姿像天龙八部中的一人,但不是吉祥天,而是,」我停住了,欣赏他有些慌张和无奈的眼神,他在逃避我。「杀戮者,阿修罗。」
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我退开他的身边。
「上次找他们安插的奸细,找到了吗?」
「找到了,要驱逐出宫吗?」
「一共几个人。」
「九个。」
「驱逐?没有用的,赶走了九个,他们会再派九个来的。我很讨厌身边有这样一群东西,整天无事生非,向外臣告知所谓的宫廷秘闻。」
「王,您原来不管这些人的,他们原来就做过这样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
「现在不同,他们已经惹我烦心了。」
「那,全部赐死可好。」
「赐死?那是给功臣用的方法,一群奴才,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说呢?」
「臣不知。」
我冷笑着,既然我在你们心中是昏君,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昏君的作为吧。
「全部拉到大郑宫前殿,杖毙。以后谁要是再说话,最好仔细想想。」
殿外闪电像剑一样劈开了夜空,紧接着一声响雷,那声音好像要震掉人的魂魄。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我的声音好像从井中发出来的一样,又深又冷。
「王,刚才有人禀报,歧山崩开了。」
大殿中静静的。人们都知道,歧山是大郑宫西方最近的一座山,离王朝的心脏最近,就因为这样,歧山已经成为江山的象征,历史上曾经记载过歧山崩塌,那时就出现了一个昏主,一群乱臣,演出了一场山河破碎的悲剧,这次是否又要如此呢?
殿中的人们都看着我,他们指望我说些什么,可是,又有什么好说的。
「禀告太后,安抚难民,让礼部天官择日祭天。好了,夜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挥手示意,人们退出了大殿。
我看着外面的天,虽然看不清楚,也知道已经是密布乌云。
「天,要下雨了。」我低语。
「那九个人怎么办呢?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呀,郑王。」只有瑶光敢在我的面前说这些。
「……,那,……,好吧,都赶走吧,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地方,我应该学着如何习惯。」
初夏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