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风起之前(31)

「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是蝶恋花的词牌。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当真有情定三生吗?

看见他不禁想起了瑶光,一个干净的少年,我从来没有见他出剑杀人,可他是天决门第一剑客,武功可想而知。对我永远是体贴的,那三年也许是我这一生中可以享受到的唯一的温情,他是大郑宫中最美丽的存在。终我一生也许只能这样回忆他了。

眼前的人拥有和他相同的容颜,可越是这样,越是显示了他们的不同。

他不是瑶光,世上的瑶光仅有一人,于是我继续安静的听戏,压制自己的不安,也继续安静的喝着手中的茶。左手边的毓轩终是无法忍住,轻轻的问我,「要留下吗?」

「多谢王兄,不用了。」

「我只想你可以留在这里,并且快乐。」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中有很奇异的光亮。「可是,王兄,世上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也有很多是不能替代的。」

「那我,我算什么。我们原来又算什么?如果连那样单纯的过往都可以改变,世间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毓轩,那不一样的。我们是彼此错过的,我们都有错,就因为这样才造成了根本无法追回的现在。」

他一下子变的有些阴冷,「是吗,我却不信。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郑王,……」

从他的话中,我隐隐的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还有一种下定了最后决绝信念的坚持。

「臣,是个执着的人。」

「我也是,看来,我们毕竟是兄弟,……」

失而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得而复失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我看着芙后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容颜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嘴角甚至隐隐有一抹殷红,这时的我本应当直接摔碎了我面前的任何东西,宣告至高无上的郑王的怒气,然后找出这次暗杀的真凶,将他和他的家族狠狠的治罪。这才是一个为人君,为人子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事实是,我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我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应该出现的哀伤。

芙后对于今天的结局必然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禁宫沉浮近二十年,什么样的情景她都可以想到,甚至预料。她的结局她不会感到恐惧,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清醒的痛苦和无可避免的悲哀。

身后是一队侍卫,美其名曰保护我,实则为监视。

我终究太过轻敌,棋差一着。养在深宫的我凭借一些纸上谈兵的技巧妄想全身而退,现在看起来真是幼稚的可笑。

「王,太后由我们来照顾,您玉体精贵,这样的地方不宜久待。」

不想我看出这样事情背后的真相,我岂会不知,我是幼稚,但不愚蠢。

本想说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可一想到那日太后的教导,这样负气的痛快话只好压在心底。

缓慢的点了头,算是答应,一回身,不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鎏苏。

一瞬间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数年不见,论礼应该先打声招呼,可现在性命难保,这样的礼数可以避免了。

「郑王,请您到薇音殿。」

现在的鎏苏已经是大将军了,大权在握。我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当时如果笼络了他,今天不至于这样苦无救兵。

我什么也没说,跟着他们走了。

阴暗的宫殿甚至还留有祖母灰暗的影子,我和衣倒在了床上,现在的我实在不想动脑筋想任何事情。感觉到有人将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我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我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不想任何人看见我的脆弱,不管他是否是我曾经信赖的人,或者是无情背叛我的人。

很久之后,很久之后,天也黑了。

我的神经一直处在一种半清醒半昏沉的状态。我在回忆,回忆我从出生到现在这二十三年来的岁月,浮浮沉沉,没有一天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太懦弱了,太空虚了。

「他醒了吗?」

「轩王殿下,还没有。」

「那,你先下去吧。」

听见脚步声音走远了,我从被子中抬起了头,意料中看到是毓轩。

理应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我现在的处境怎容我如此放肆。

他很温柔的抱起了我,把手扶过我有些汗湿的脸。

哭过了,眼圈还是红红的。

剎那间,我有了个主意,向他服软,可以暂时麻痹他。

我摇了摇头,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全然没有当年朝堂之上与他对视的盛气凌人与不可一世。

「母亲也走了,就我一个人了,就我一个了。」这话是我心中所想的,说着,自己也陷了进去。当真到了动情之处,全身轻颤,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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