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如来直起身做了个手势，雁王惊讶似的挑眉，坐到他身后，下巴磕着肩，胳膊揽住腰，十分随意地拨乱了不成章法的方阵。

雁王早前说这样下棋没趣味，一没趣还没趣了一个多月，今晚两盘过去俏如来累的很，索性往后一靠，好像立时就要睡着。

雁王慢条斯理收拾残局，见靠在肩上的人似乎打起了盹，忽然唤：“师弟？”

俏如来没回，雁王自顾自道：“之前晚上回来，我没见你叫墨者点灯。”

感觉怀里身体一僵，他拂开柔顺的白发拨到一侧，在纤长的后颈贴了贴，“失明的人如果听到声响，视线总是比动作晚一些才转来的。”

俏如来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是我疏忽了。”

“师弟什么时候恢复的？”

“昨天模模糊糊的影子叠来叠去，今天清早还不大清楚，现在差不多了。”俏如来拍开雁王的手，好笑道，“真的看得一清二楚，别挥巴掌了。”

“你要早告诉修儒，他也不用急的上火，这天气还给自己煮凉茶喝了。”雁王笑道，“不过也就两天，差不离。你生性谨慎，只说怕不确定，在他那边能混过去的。”

俏如来脸上火烧起来，为一时任性惭愧不已。

雁王却意外地没拿这个继续说道，反而敲了敲棋盘，“看得见了就自己执子，明天我回去了，最后这盘你整理，让我先手。”

俏如来默不作声分拨黑白，雁王理过衣袖起身，他突然心一跳，抬手就捏灭了手边幽灯。

“师弟，”雁王啼笑皆非，“我不过换个座位坐对面去，你这是要做什么？”

俏如来沉默良久，轻声道：“师兄，我看不见了。”

凄蒙夜月透过纸窗照进屋里，微薄的光亮虚弱而模糊，彼此面貌都晕进了深沉的幽夜里。

雁王笑了笑，微微欠身，抚摸他的脸，“师弟用不着qiáng调，最近不都是我照顾你？”

俏如来闭上眼，笑意与轻颤都消逝于相贴的唇齿间。

明天就好了。

明天他才是完整的墨家钜子俏如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