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笑。。”

“你说声不，我就走。”

他说不出口。

或许，正是因为今后她与自己再无瓜葛，恩怨仇恨，数不清的债与人情，再多的攻击和劝诫，再复杂的感情和尊敬，待到明日分别，都将化为烟云，飞灰消散。

“灰卫，”眼瞧着距离一寸寸的拉近，洛根低声警告道，“你会后悔的。”

然而凯丽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绿眼里带着惊人的镇定和澎湃的浪潮。

“怕失去，才会后悔。”柔软的嘴唇轻轻开启，“你我之间有过任何值得怀念和珍惜的存在吗？”

然后她吻了上来。

的确没有。

即使没有恨，没有厌恶，甚至在一切之后洛根可以承认自己尊重她，这也不代表着她和自己之间拥有能够留下痕迹的记忆——她从不在意，洛根也很明白，人生轨迹的一度交汇不代表着他们能够存在感情。于洛根，与他共同走过路途的人太多太多；于她，她几乎不在乎，漠然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来来去去。

然而也只是“几乎”，所以凯丽安说，“到底希望留下点什么。”

为什么害怕她的死亡？洛根想她思考的恐怕不是答案，因为这太简单了，简单到使得之后的深意让他们都无法道出口。

不愿意失去，才会害怕。

☆、第十五章

时至今日，洛根也不知道在那一夜之前凯丽安是否有过经验，他没问，她也没说。

也不重要。

因为他和灰卫都清楚的很，共度一夜不会改变任何事，这一夜凯丽安和他都很冷静，或许冷静过头了，直至最后洛根仍然能看到她的眼里含着的清明。不论因何而开始，恐惧的共鸣也好，气氛的合适也好，感觉不甘心也好，或者真的有更多的情愫深藏不露，她的态度都很明显：一场交|欢，仅此而已。

天亮之后，他随着奥莱的灰卫离开，动身前往蒙特西马，一别费雷登的土地便是十年。

十年，如此漫长的岁月足够整个大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总是惦记着逃亡的叛教法师离开了阿玛兰汀，爆炸的教堂拉开了圣殿骑士和法师的战争；而后天空撕出一个可怕的口子，无数来自影界的恶魔流窜至现世；只在历史中存在的审判庭重新出现，传到蒙特西马的故事里，来自野精灵部落的判官实际上是安卓斯特送到大陆的使者。

然后，所有的灰卫都听到了来自噩梦中的呼唤。

灰卫要完了？所有的？

洛根原以为远离了费雷登，远离了玛瑞克的土地和那个总是停不住的女人他可以远离一切麻烦，悄无声息地战死在某处。

而奥莱指挥官克拉海尔面对集体召礼，绝望之下选择了与恶魔交换代价。

与恶魔打交道。洛根听到这个结果时一点也不意外。奥莱人和灰卫一度是他深恶痛绝的两个存在，直到十年后他也不觉得这两个名词组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与此同时他又免不了想到，如果是在费雷登会如何？如果是凯丽安·塔比斯面临这个问题，又会如何？

不论怎样，洛根相信，即使是在危急时刻，凯丽安也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

所以他离开了奥莱，而后科克沃的霍克找到了他；借着霍克的光他也见识了审判庭的天擎堡与精灵判官：一头浅发，身材瘦弱，几乎和当年的凯丽安差不多年纪。为了阻止克拉海尔，他又跟随着审判庭的军队回到了奥莱，然后——

“这就是所有的故事。”

洛根·麦提睁开眼，阿玛兰汀的夕阳，衰老的战犬，和操着自由境口音的酒店伙计宛若融化的蜡烛般自眼中缓缓褪去，落入眼帘的仍是黑绿色的天空和乌黑的岩石，狼藉，焦土，视线所及之处尽是荒芜。

就像是军事峰上他曾看见过的幻觉。

是啊。

抬起手，蹭过腹部的手掌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他自嘲般扯起嘴角，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头颅向后一仰，靠在影界的石头上。

他怎么可能身处费雷登，怎么可能再有机会踏入阿玛兰汀？判官的队伍得离开影界，总得有一个要留下来。还有谁比再无挂念的他更合适？

至少这比继续呆在一群奥莱人，一群奥莱灰卫之中要好的多。想到这儿洛根甚至有些欣慰，当然如此厌恶灰卫这个组织，却要为了弥补他们的错误而死，这也很嘲讽。

简直和费雷登的英雄这个名号已然覆盖住那个女精灵的名字一样。

他听说她去寻找解决召礼的办法，一直了无音讯。很多人甚至觉得她死了，可洛根觉得这不可能，祸害总是会活下去的，尤其是像凯丽安那种。至于没有消息那再正常不过了，赛达斯大陆这么大，恐怕也容不下一个值得她挂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