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医生低声说：“哭的时候哭出声来吧。”

佐助张了张嘴，突然又发不出声音了。

他以前曾经哭过，曾经嚎啕大哭过，但哭得最厉害，也就是上气不接下气，酸疼的全是脸上的肌肉，他如今才知道，真正痛苦的哭，张大了嘴也发不出声音来，用力的全是胸腔，震动肋骨。似乎痛苦能把肋骨全部压碎。

他才明白，为什么人真正痛苦，叫做撕心裂肺。

最后他还是没有出声，沉默了下去。

*

拆完夹板不久，三代火影来到了病房。

对于见到这位火影佐助并不意外，但也没什么可和他说的，表情慈祥而温和的老人坐在床边，佐助就只是放任自己的视线无神地游曳着，投往虚空的某一点。

三代也不见怪，对于这位仅剩的宇智波，所有资料他都已经了解过，因为是族长的儿子，虽然佐助天分不高，关于他的资料也不少，佐助的孤僻不合群和沉默寡言都是出了名的。何况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亲人。

佐助现在被告知的只有全族被杀而已，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是被鼬动了手，佐助的成绩也很好很聪明，说不定什么都已经明白了。

三代几乎叹息，还是先开口打破沉默：“除了你之外，宇智波还有一个人没有死。”

佐助惊讶地睁大眼睛，蓦地看向三代。

“就是你的哥哥，宇智波鼬，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准确来说他失踪了，而且他不像受到了袭击……”

佐助眼里的光转瞬就熄灭了下去，黑瞳里黯无一物，轻声打断他：

“你想说……是哥哥做的么……？”

对上佐助空洞的眼睛，三代什么也没说。

虽然灭族不是鼬一个人完成的，但族长一家确实只有鼬一个人进去，三代并不知道鼬让佐助看到了什么，这一刻他也不想继续追究了。

反正无论看到了什么……这个孩子都……

三代有些疑惑鼬废去佐助成为忍者的能力，但想到佐助往年的身体报告，也明白照这样发展，就算佐助顺利毕业成为忍者，也不会成就太高，比起他背负的宇智波遗孤之名，未免过于危险。反而是彻底的平民，呆在村子里更安全。

而且，经历的灭族都没有开眼，看来确实……

为佐助暗暗叹息，三代的口气更加温和：

“佐助，我给你找一个寄养家庭好吗？”

“不。”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三代意料之外，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说服这个孩子：“但是宇智波宅……”

“我不住在宇智波宅。”

佐助抓紧了手下的被单：“我在学校附近买一间屋子。”

三代领会了他的打算，皱起眉：“但你至少该找个人照顾你的起居……”

佐助摇了摇头：“我一个人住。”

三代不打算同意这一点，但佐助抬起手，食指向天上：“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他想起宇智波人人都是曾经是、正在是、将要是忍者，而且还密谋叛乱，又调转手指，指向地下：“或者这里。”

哪怕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宇智波一族……不，他正是将自己视为宇智波，才如此畏惧死亡又决定接受死亡。而现在他是木叶最后一个宇智波。

“我不需要别人。”

说到这个份上，三代也只能同意了，他换了个话题：“还有学校……”

“对不起，”佐助说：“请让我上完忍者学校吧。”

三代了然地叹了口气：“但你不会成为忍者是吗？”

他低声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

三代又叹了口气，和这个孩子的谈话让他疲惫，宇智波一族的事会是他永远的遗憾之一。

他想起还有点没问：

“那么，佐助，你想买什么样的房子呢？”

“……请帮我买一间丸子店吧。”

“丸子店？”

“嗯。”

佐助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远方，目光柔软而悲凉。

*

三代的效率很高，对这个宇智波的遗孤也是真的好，佐助出院的时候，他已经为佐助谈好一家丸子店了。

木叶有两家丸子店，一家靠近村中心，一家在与木叶入口相反方向的村子边缘，三代派遣的人为佐助买下的就是靠近村中心的那家，用的当然是宇智波一族的积蓄。按照佐助的要求，店里原有的员工保持留用，原本一层的店面改造成了二层小楼，第二层就作为佐助的住所。

佐助出院后向火影当面道谢，然后就搬进了新“家”。

除了洗手间兼浴室之外，剩下的空间就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楼梯建在房子外部，佐助当初并没有对房子的具体建设做要求，但成果出乎意料地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