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嘛，这是我们家小六，明兰，嫡女”，盛大娘子忙分辩，“她可是嫡女呢，家谱上可查的。只是，这孩子自幼不喜胭脂衣料，每次非要量着女使们的款式裁剪衣服，也是操碎了我这颗老母亲的心啊。”

“天生丽质难自弃”，皇后莞尔一笑，“我看她这样妆扮也顶好看。”

皇后娘娘没有再就她嫡庶身份及衣着追究下去，盛大娘子心底松了一口气，口上也放松起来，随口一句，“不过还真是蒙娘娘错爱了，那是什么豆蔻年纪的姑娘啊，这孩子自小体弱挑食，因此长得瘦小些罢了，实际呢，是快十七岁的姑娘了呢。”

“哦，快满十七岁了？”皇后诧问，“那当许配人家了吧？”

盛大娘子心想糟糕，原本明兰的婚事也一团糟，如今再把皇后娘娘掺和进来，那盛老爷岂不更心乱如麻了。同时，她又想到如兰，皇后凭什么只挂念明兰呢，于是随口道：“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臣妇家这五丫头已满十七岁了呢。这两个丫头，哎”，说着她指了指如兰。

可旋即，她便发现这又是错棋一着。如兰这性子，她这次算是见识了。即便皇后能赐婚个公爵嫡子给如兰，想必她该以死相bī不肯就范了。好在皇后旋即挪开目光，未对如兰产生什么兴趣。

皇后继续回到明兰的话题，“这位六姑娘，可定下许给哪家了么？”

盛老爷钟意顾廷烨，可是话到嘴边，盛大娘子又支吾起来，“还在选呢。”

“哦，倒是说来听听有哪些人家，本宫虽刚入京不久，对各家各族了解不深。可是大体也对得上号，听听无妨。”

“这”，没有盛纮的吩咐，盛大娘子实在不敢多说话了，于是表情更尴尬了，“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不便会客，好多来宾，都是我家老爷接待的呢。”

一位素来与盛大娘子不睦的夫人发话了，“方才您还同皇后娘娘qiáng调是嫡女呢，嫡女婚配一事，母亲却一问三不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呢。”

“是，是，是”，盛大娘子心底已经开始骂娘了，面上却只能吃个瘪，赔笑道：“娘娘，今儿个回府我便同我家老爷问询详细清楚了，择日便亲自拜谒给您回话儿。”

一直悠悠chuī着chūn茶的小秦氏却坐不住了。本来，这盛家女儿许配给谁，与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明哲保身如她，绝不会掺言半句。可如今见盛家大娘子这般支吾，中间必定有猫腻，于是便决意将浑水搅得更浑一些，毕竟如今明兰的婚配与顾廷烨脱不了gān系。只要能有一丝gān扰到顾廷烨的机会，她是不会放弃了。

☆、追妻路道阻且长

小秦氏笑得慈爱无双，“要不怎么说呢，都说大将军都是定得了天下，定不了后院呢。我们家烨儿啊，常年同一群大男人在战场厮杀，根本不了解女儿心呢。前几日回府，他还满面chūn风地同我们讲，盛府六姑娘的事成了呢。可这一回头，盛家大娘子倒改口了，敢情是我家烨哥儿自作多情了还是怎的。想起烨儿那日的幸福神情，是我这十年都没见过的，可如今……可太让人心疼了。”

她这一席话一箭双雕，一则说他“定得了天下”，暗示“他功高盖主”，二则损了顾廷烨和明兰的名声，今后无论这桩姻缘成不成，都够膈应他二人好一阵子呢。

皇后回想起那日马球场，顾廷烨同她讨凤钗作聘礼时的坚毅眉眼及赛后的失落，难道他中意的正是这盛六姑娘？于是，面有喜色，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于是，抬头问明兰，“你怎么看顾家二郎？”

“顾二叔勇者无疆，是难得的将才”，明兰谨慎回。

皇后掩嘴甜笑，“这个是自然的。谁问你这个呢。本宫是问你，从选婿的角度，你如何看他？”

“抱歉，娘娘”，明兰低头浅回，“民女尚未那样去看过。”

短短回答，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皇后娘娘本觉得这样的年纪，似乎不够可爱，细致过头了。可是想及自己的少女时期，也是这般，却不是因为天生城府，而是高压生长环境所致。眼见这姑娘慈眉善目，颦笑间未沾染些虚情假意，所以想来是同自己一样的处境，因此便不再介怀，而只是明朗一笑，“看来烨哥儿追妻路漫漫哟。”

宴会方散，明兰心不在焉地跟在盛大娘子和如兰身后。忽而被英国公府墙外拐角的一抹玉色身影吸引。那身影若隐若现，可闪忽一瞬间，分明是元若。

她回眸凝视，元若也在深情注视。就这样，隔着一条街巷，中间隔着数十往来行人，匆匆看上两三眼，也足以维持两颗年轻的、相爱的心聊以度过七八日的孤独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