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阮汶手中剑掉落在了地上，但是人并未气绝，他看着钟明，踉跄着向前两步，完全不管直刺入胸口的刀身，当真是身前白刀子进，身后红刀子出。

“钟明，”阮汶一把抓住钟明的胳膊，黑红的鲜血混杂着血块从他口中流出，他也完全不管，“子熹，吾儿，她什么都不知道。救，救救她。”

“吾儿亦何其无辜！你却害他险死！小小年纪药不离手！”钟明抓着阮汶的衣领，咬牙切齿。

“那就做笔交易，”阮汶越说越快，他的体温在逐渐流逝，血从心口涌出，染红了布衣。他没时间了，他闺女也没时间了，“你儿的解药就在竹楼之中，你救吾儿！”

钟明犹豫了一瞬，“成交。”

阮汶伏在钟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失去了气息，直直倒在了钟明身上。钟明探了探阮汶的鼻息，将刀从阮汶胸口抽出，把人抗到了屋檐下。

“如华，走，”钟明率先走进了小楼，“我去取解药，你去看看他女儿。”

“好。”何夭点点头。

待何夭看到阮念时，着实吃了一惊。此时阮念已然昏迷不醒，浑身冷汗直冒，打湿了衣衫，嘴唇青紫，却面容红润，是中毒之像，却不知是何种毒药。

何夭无暇他想，手指搭在阮念的手腕上仔细把脉检查起来。何夭本不是医者，只是儿子中毒险死还生，多年下来也就自成了医。

“如华，”钟明上了楼，“解药拿到了，她怎么样了？”

“她体内有多种剧毒，本应是相克平衡的，”何夭取出银针，轻轻扎了一下阮念的指尖，银针瞬间变黑，“如今不小心打破了平衡，需要人用内力替她梳理。”

钟明正想上前，被何夭制止，“你刚才一战，我来吧。”

钟明点头，帮何夭就阮念扶起坐好。何夭先封了阮念几处大穴，开始帮其梳理。不多时，阮念的脸色眼看着就正常了一些。

突然，阮念一口黑血喷出，何夭的嘴角也流下了一缕鲜血。钟明看得心急，也顾不了许多，当即坐下帮着何夭一同梳理。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同时收了功，扶着阮念躺下，何夭又替阮念把了一次脉，脉象平稳。

“好霸道的毒功，”钟明皱起眉头，“如华，你没事吧。”

“大郎，先别说话，检查一下内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是什么。”何夭盘腿坐着。

钟明听罢也是坐了下来，调理内息，却并未发现不妥，过了片刻，他睁开双眸，等待着何夭。

何夭睁开双眼，还是有些疑虑，“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钟明看了看窗外的雨势，“如华，你在这歇歇，我出去一下。”

“好。”何夭坐在塌旁，替阮念拭了拭额头冷汗，还有些发热，又替她将被子盖好。

钟明来到屋檐下，看着地上阮汶的尸首，“你可以安心了。”

说罢，钟明拎起阮汶的后衣领子，拾起他的剑，将其拖到楼旁，用他的剑替他挖坟。这剑是杀人的利器，却不是挖土的好手，得亏雨林土地松软，不然不知还得挖多久。

钟明拿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跃出墓坑，将阮汶抱起，放在坑底，将他的剑放在他的手旁。替他擦去了脸上残留的鲜血，保留了最后一分体面。犹豫了片刻，将外袍脱了下来，盖在了阮汶的尸首上。

“你我好歹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最后怎就成了这般下场？”钟明长叹一声，抽出自己的刀，替他这昔日同袍，今日仇敌填土。

事毕，钟明寻了块木板，上刻：阮汶之墓。替他插在了墓前。转身，回到了竹楼之中。

“大郎，”何夭听见钟明进屋的脚步声，道，“这孩子该怎么办？”

“我们先再此避避雨，”钟明坐在矮几旁，“这孩子，等出去替她寻户好人家收养吧。”

“也好，”何夭坐到钟明身旁，“那孩子被生生灌了各种毒药练功。虽然效果斐然，而且寻常毒药根本耐她不得，但是却痛苦非常啊。她看上去也就和阿情一般大小，这阮汶当真狠得下心肠。”

“据说，这用剧毒练就功法也有能改善先天不足之人的体质筋脉的功效，习至小成便能使先天体弱之人与常人无异。”钟明补充道。

何夭有些诧异得看着钟明。

“父母之爱子，都是一样的，”钟明拍了拍何夭的手以示安慰，“她耶耶，那人从前，唉……”钟明没有再说下去。这纵有天大仇怨，再杂乱的纠葛往日，人一死，也就随风而散了。

钟明在楼中转了转，不大，不过是常见的苗疆小楼。刚一走进阮汶的卧房，就看见被他摆在床头矮桌上的一身铠甲。看了七八年的铠甲，自然是无比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