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会来，”钟情扯开一抹笑容，故作轻松，“你还活着就好。”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钟情的手指渐渐用力扣住了掌心，“什么？”

唐倾戴着铁甲的手死死得抓着树皮，“可曾利用过我？”

钟情的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眼中的悲意几乎都要溢了出来。他从未做过，但也不是没想到过总有一天会被唐倾如此质问，这是说谎的代价。只是很多时候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是没用的。他轻声反问道：“利用你，做什么？”

唐倾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可以有很多，比如他不想怀疑枕边人，又比如他的动向也可能会透露出唐门最近的意向。但细细回想一遍，却几乎没有可能，只是他必须问。

“我知道你是唐门杀手。你也知道我是明教中人。有什么用？”钟情笑得有些凄凉，“我去了长安后，有时都在想，你是不是在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一个字？我是瞒你。只是你，我只是，只是……”钟情说不出口。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说得出口却是另一回事。

唐倾闭上眼，他大概能猜到钟情当年为何不说，换做是他，他也不会说。

钟情收敛了情绪，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轻声道：“睁眼吧，再看看我。就不怕这眼睛闭久了，就睁不开了？”

唐倾睁开眼，看着钟情的面容，比冬天又憔悴了几分，一点都没有在战场上的狠厉。只从这幅面孔很难将他与战场上那人联系在一起。

他笃定道：“你不会。”

钟情一时间竟有些欢喜，他微微笑了一下，“何不露出面容，怕了”

唐倾抿了抿唇，“我会控制不住……”

什么？杀了我么？！

钟情险些就没绷住，他不敢听，不敢知道。整颗心的大起大落全被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所掌控。他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微弱的声音里具是抑制不住的心痛，“嘘，别说，让我再看一眼……”

唐倾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不知是恨的还是是痛的，或是两者兼备。摘下面具去掉易容，极力掩饰着什么，“看。”

钟情逐渐平复下来，他认真得看着唐倾。眉眼，口鼻，额角，发梢……

阿倾瘦了点。

即使唐倾已经将表情控制得很好了，钟情也看得是清清楚楚，唐倾很痛苦，深埋着愧疚，能把他自己生生撕扯成两半。

愧疚什么？你救不了你那些同门的。还是曾与我在一起，所以觉得愧对他们？凭什么？又不是我非得要筹谋着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是你害了他们。罢了，不过是在狡辩。不行，还不够……

唐倾这时也在仔细得看着钟情，心痛，愧疚，爱之深，恨之切，哪一种感情都似是要把他撕碎吞没。

渐渐的，在唐倾眼里，面前的人与战场上的初壹逐渐重合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说起来还有自己的一份。这些年活得太过安稳，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居然过着比好人家还安逸的日子……

唐倾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抛给钟情，“吃了。”

钟情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枚龙眼大小的药丸，他毫不犹豫，直接将药服下。

唐倾道：“此药剧毒。”

钟情道：“当了昔年恩情。”

当了，昔年恩情……

确认钟情把药都吃下去了以后，唐倾似乎也恢复了镇定，将各种情感都一一硬是藏了回去，“你杀了唐门弟子，蜀中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钟情一对招子死死得盯着唐倾，似乎是想把眼前人刻入脑海，眸中的眷恋和不舍都能将人熔了。片刻，他终于道：“我亦不会再踏入蜀中半步。”

咔得一声脆响，是唐倾一个不小心将身后靠着得树的树皮抓碎了一大块，有几块碎片甚至刺破了布料，陷进了肉里，缕缕鲜血顺着手甲滴滴答答得落入草丛。他沉声道：“如若违背，必杀之。”

血液铁锈般的气味弥漫在林间，令人窒息。月华落在钟情胸间的配饰上，血迹斑斑，反射着冷光，映在唐倾的眼里越发的刺眼。他将面具重新戴好。

“呵，看在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奉劝你，离丐帮的远点，”钟情也低头扣上面具，站起，“说实在的，你们都是自找的。”左手瞬间抽出弯刀，欺身而上，狠狠得将刀子捅入唐倾的腹部，将人钉在树上，唐倾的面具应声而落。

唐倾不敢置信，瞳孔紧缩，一时间竟没有丝毫反应。

不可能……怎么，可能？

钟情另一只手用力一掌拍在唐倾的胸口，伴随着肋骨断裂的声音将人摁在树干上。鲜血自唐倾的嘴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