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露西，转而撇开话题：“你说克劳德家族之后会怎么办……我们绝不可能再次返回红岛，从各种意义上。”</p>
<p>少女一直以来都很乐观：“也许他可以在新任学士的引导下看开点儿，让他的子女和普通人正常婚配。”</p>
<p>埃德蒙听她这样说，无法兑现承诺的负罪感少了许多。</p>
<p>“我这一路被迫撒了不少谎。”他自嘲道，“简直又变回了小时候那副讨人厌的模样。”</p>
<p>露西机灵地损他，希望他能放宽心：“你难道不是一直很讨人厌么，埃德蒙·佩文西？”</p>
<p>·</p>
<p>返回凯尔帕拉维尔的路程很漫长，如果按照最适宜的天气和风向，也至少需要七天。“弑魂者”在漫漫东海上渺小如枯叶，飘啊飘啊，带着佩文西家族之间的迢迢思念和残酷牺牲的哀伤。</p>
<p>最能安慰众人的，是至尊王派最优秀的信使加急送来的信件：红丝带在四天前的深夜消失了，胆战心惊瑟缩在海域边缘的水族人鱼们自此终于可以自由徜徉，他相信一定这是纳尼亚舰队的功劳。</p>
<p>埃德蒙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朗读给船上的众多战士。失去至亲战友的水兵和执行员们听闻至尊王的亲笔表彰，不禁泪洒海上。</p>
<p>公正王念完信件，很想学着他的哥哥一般讲一些崇高庄严、鼓舞人心的话语，但很快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这个。</p>
<p>就让行动来胜过千言万语。他收起信纸，沉默着返回船舱。两分钟后，青年亲自扛着船上最后一桶从王宫带出来的烈酒，掀起巨大的木盖。</p>
<p>“最烈的酒，敬每位战士；无论他们在船上，还是在红岛安息。”</p>
<p>众人痛饮烈酒的间隙，他看见露西将自己的酒分给角落中沉默的伊蒂丝。女孩谨慎地估计着杯中酒水的高度，小心翼翼地倾斜酒杯，被预料之外的辣度弄得直挤眼睛。她敷衍地和露西谈笑了两句，但明显心不在焉。</p>
<p>她看起来依旧一脸愁容。埃德蒙不知道她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否与自己趁人之危的告白有关；但他知道，伊蒂丝在发现自己失明的一刻都坚强得超乎常人想象，如今心情这样低落，一定有背后的其他原因。</p>
<p>众人散去休息之后，他又一次叩响伊蒂丝的房间。少女适应黑暗的能力很强，已经可以自己走到门边为他打开房门了。</p>
<p>“不要急，我不是来找你要答案的。”他这样说着，拉起伊蒂丝的手；和她同住的露西和莫娜在一旁心领神会，纷纷对他抛来“加油，我看好你”的眼神。</p>
<p>伊蒂丝被公正王拉到月色之下的船尾甲板上。青年扶着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很快也盘起腿坐在她身旁。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伊蒂丝能听见对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p>
<p>“今天的星星是不是很少？”她轻声问道，“白天的时候好像是晴天。”</p>
<p>公正王很认真地回答：“没错。不过我们用于辨认航向的蓝星还是很亮。”</p>
<p>伊蒂丝双臂环住自己的膝盖，在海风中轻笑：“看来我有一对尽职尽责的眼睛。”</p>
<p>“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埃德蒙凑得更近了一些，如果伊蒂丝可以看见的话，此刻的魂魄一定会被他亮如星辰的眼眸吸走。</p>
<p>女孩只是沉默，与她平日里直爽坦率的性格相去甚远。</p>
<p>“除了眼睛……那位大学士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别的东西？听埃尔说，你们两个一前一后都去过高塔。”</p>
<p>伊蒂丝将脸颊埋在手掌里，薄唇轻抿。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不断揉脸的双手道：“他说我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能相信我么？”</p>
<p>埃德蒙犹豫着，伸出右手，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我只是担心你不能独自解决。你这几天……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p>
<p>女孩的英气的剑眉微微皱起：“有吗？那一定是因为我不习惯摸黑打理自己。”她掩饰性地用手指理了理鬓角的短发。</p>
<p>“你这样闷着自己……很蠢。”</p>
<p>伊蒂丝没想到口才甚佳的公正王挑来挑去，最后用了个蠢字形容自己。她没有回嘴，也没有讲出那些有关纳尼亚和自己命运的预言——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消极的宿命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