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陛下。”老铁匠走出屋外，朝埃德蒙行礼，“埃尔有话对你说。”</p>
<p>黑发青年叹息着点头，举步进入石屋。</p>
<p>两位相识不久却情谊深厚的朋友互相凝视对方，均不知道该从何谈起。</p>
<p>“我欠你太多了。”埃德蒙拔出腰间长剑，单膝跪地，双手将剑尖立于土地。它斩断阴邪的法力早已消失殆尽，每寸刀刃上却记载着众多对抗邪恶魔法战士的赫赫功勋。</p>
<p>“别这样……”埃尔维斯咳嗽着道，“我可受不起国王陛下的一跪。”</p>
<p>公正王的头颅仍深深伏于地面，不愿抬起。</p>
<p>“我能成为一名骑士吗——如果能回到纳尼亚，你所统治的国家。”垂垂老矣的魔法师轻声说着，眼神里充满向往。</p>
<p>公正王自沉郁大地中抬起双眸，郑重承诺：“当然。纳尼亚人将铭记埃尔维斯·霍克这个名字……神剑骑士，高尚的魔法之子。”</p>
<p>“哈哈哈哈……别在这山盟海誓了，”埃尔维斯笑得皱纹丛生，“在红岛那会儿，你连我的姓氏都记不住。”</p>
<p>埃德蒙起身收剑，看他笑得那么欢，不忍心在他面前继续郁结下去：“那是一时失误，鼠肚鸡肠的家伙！”</p>
<p>埃尔维斯使出全身力气从病榻上缓缓坐起，示意公正王与他握手。一年轻一年老，一温热一冰凉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传递无言的不舍与感激。</p>
<p>“等你和‘罗盘’喝上喜酒的时候，别忘记给我留上一杯。”</p>
<p>公正王是和埃尔维斯谈话的倒数第二个人。最后一个进入他房间的，是身姿窈窕的褐发姑娘，杉树精莫娜。</p>
<p>她几乎是在埃德蒙离开房间的下一秒冲进来的。活了两百多年的“老妖精”怅然若失，神色恍惚，差点被门口的石坎绊倒。</p>
<p>“小心点……”魔法师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精致容颜，欣慰而甜蜜地笑道。</p>
<p>女人只是无声坐在他床边，棕色眼睛嗔怒而悲伤地看着他。</p>
<p>“舍不得我吗，‘秋水’。”埃尔维斯的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说话也只能勉强使用气音。</p>
<p>“莫娜，”树精姑娘鼻尖泛红地纠正他，“我的真名是莫娜。而且我不是人类……我是——”</p>
<p>“精灵。”魔法师适时地抢白。</p>
<p>褐发姑娘诧异了：“你早就知道？”</p>
<p>埃尔维斯微微点头，眼睛里突然闪过银光。他手指微微一碾，掌心里竟突然冒出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p>
<p>他缓缓将红玫瑰塞进莫娜的掌心，用着他熟悉而桀骜不驯的语调：“美物配美人，美名也一样——莫娜。”</p>
<p>他没有等树精姑娘对此做出任何回应，使出浑身仅剩的力气将她朝门口的方向轻推：“你快走吧……死人的过程不太好看。”</p>
<p>树精姑娘缱绻留恋地看他最后一眼，泪水在转身踏出房间的一刻夺眶而出。</p>
<p>·</p>
<p>在丹巴斯顿岛上添置好一切补给，并安葬埃尔维斯后，经过太多洗礼的纳尼亚舰队踏上返回凯尔帕拉维尔的归程。</p>
<p>纳尼亚的公正王和英勇女王，“弑魂者”的名义船长和副船长，并肩站在船头，望向水天相接的遥远西方。</p>
<p>“这又是一条新航线。”埃德蒙摸出外套内兜里巴掌大的航海记录手册和蘸水笔，简单记录着方位、天气与风向。</p>
<p>“我们一定可以顺利回去。”露西理顺自己凌乱的长发坚定地说。经历过激战、分离和死别，这位刚满十六岁不久的少女眸间有超乎年龄的沉着。</p>
<p>“阿斯兰……”她长时间地顿了一会儿，努力排除心底的忐忑和疑惑，“他这次并没有帮助我们。”</p>
<p>“也许他已经帮过了——”埃德蒙合上笔记本，望向自己的妹妹，“只是我们看不见。”</p>
<p>“那埃尔和伊蒂……”少女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着，但没有完成整个句子。埃德蒙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觉得这些朋友们付出太多了。红岛魔法之战过于残酷，远不似最初的魔衣橱冒险般美好如童话，其中掺杂着逼不得已的谎言，伦理道德的冲突，和生者死者间的斗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