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

医死人闻言笑了笑：“问了又如何？你见到他，难道就原谅他的所为？难道就能放下你与你爹应都的仇怨不计，从此与他归入田园再不问世事？”

第一个难道，甯无忘可以答应。

可当医死人问到第二个难道时，甯无忘却无法回答了。

要他放下仇恨？如何放下？他为自己起名“无忘”，为的就是提醒自己勿忘仇恨；勿忘娘亲是抱着何等的冤屈怨恨不甘心地惨死；而自己又是因应都之过而受了多少的折磨苦难。如今却要他全都忘掉，笑泯恩仇？

没想到到了最后，应安清竟然还惦记着他那没心没肺的爹。

想到这里，甯无忘的心便冻上几分。

“是他要前辈与我这么说的吗？”甯无忘冷冷问道，“眼见言语不能劝动我，他竟想了这出苦肉计？若他是想以自己的牺牲来换我放下仇恨，对应都既往不咎，那这个情，我还他便是！”

说罢了，甯无忘便起身下床。

“你去哪儿？”

“去找应安清。他如何救好我的，我便如何救他。这个情，我不要受；这个恨，我也不会弃！”

甯无忘作势便要开门，旋即却听到背后的医死人长叹了一口气。

“你若想还，只怕也还不了咯。”

甯无忘脚步一顿，他回头：“什么意思？”

“适才我问的，只是我好奇而已。而非他的要求——也不算，他临终前，也不能说不希望你放下仇恨，只是见希望不大，于是只能抱着心事死不瞑目而已。”

甯无忘：“！”

“临终”和“死”两个字令甯无忘呼吸一滞。

“你说他死了！？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为我打通经脉至多不过变成残废吗？怎么会死呢！？”

“是啊，药效一过，他便会变成一个残废。可药效未过之前，他却还能行动自如啊，他若自己想寻死，自然还是能做到的。”

“你们明知他要寻思，却不拦着他？”

“人如有心求死，就算拦了一次，又哪能拦他往后无数次？”医死人反问道。

甯无忘无言以对。

“本来应安清得知他爹一直有心杀他、且你原来处处玩弄利用他已是绝望。那日他与你在那什么酒楼里被应都围困时，他已有想死之心，不过是一心想救你，方才极力从他爹手下求得一条生路。你若能好好待他，想来他还不至于这般绝望。”

甯无忘不由得回想起这几日他对应安清的态度——冷言冷语，一句好话都没有，极尽刻薄……

“偏偏你这般冷待他，更令他失望灰心。他又不愿意夹在你与他爹之间左右为难，没办法，便求着我为他使这个救人不利己的法子，待得救了你，他也算了了心事。他想及此生无所牵挂，自己落得残废反倒连累人，这不，便趁着药效未尽，便与我和融会贯通道别，留了封信后这便去寻死了。”

说着，医死人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甯无忘。

甯无忘连忙拆开信，一双手竟是抖得险些拿不住信纸——自打娘亲死后，他可曾有似这般无助害怕？不曾。

信纸上是应安清的笔迹，墨迹尚新。信上只寥寥几个字，无非是请甯无忘珍重，亦给了甯无忘当日所问问题一个回答。

那日甯无忘问的是——你知道我如何待你，如今你却还打算用自己的生死来换我生死？你不会直到如今，明知你我的关系还爱我吧？

应安清回以的，只是一个反问。

而今，信纸上却是明明白白地回答了——应安清之所以选择了死，其原因之一，亦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喜欢上自己兄长的这份心意……

甯无忘终于慌得再掩饰不住：“他的尸首在哪儿？”

可谁知医死人却耸了耸肩：“不知道，我跟融会贯通没追出去。”

听到这，甯无忘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连外衣、鞋子都忘记穿了，竟就这样冲出了门。而医死人则望着甯无忘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哎，为何非要到失去才知道珍惜呢？”

#见面不识

第71章

半年后

老皇帝的身体越发恶化，应都的人蠢蠢欲动，正欲联合联合左将军逼宫，九王爷的人马已暗中就绪，只待应都行动……

甯无忘看着信上的汇报，他无甚兴趣地将信烧毁了。

“门主，您要查的人，这次还是一样没有下落……”前来汇报的门人声音怯怯地说道。

甯无忘漠然的目光却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变得锐利似剑，刺得那门人身子不由得轻抖。

碰地一声，甯无忘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桌子轰然碎裂——这已是坏在甯无忘手上的第十八张桌子。

“我让你们找人而已，已过半年，你们竟还找不到！？”甯无忘喝道，“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