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安清自然惊讶自己竟对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人动了心，亦惊讶自己竟对男子动了心，可是他又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相遇相识虽短短不过几日，可是甯无忘相貌无双、文武兼备、言行出众；世有有匪君子，翩翩如玉，当是甯无忘这般。即便倾尽世间一切美好的词眼，只怕都描述不尽他这位甯大哥，应安清也只嫌不够、不尽。

面对这样完美的人，不论男女，如何教人无动于衷？只怕是舍了红尘归入佛门的清心修道之人，见之都忍不住重归尘世。

心动是理所当然，应安清不悔这一见钟情、相识倾心，只是心中恐惧担心，令他宁愿对自己的心意一无所知——不善隐瞒心事如自己，而聪颖敏锐如他的甯大哥，自己如何瞒过甯大哥的慧眼？

若是自己的心思被甯大哥知道了，甯大哥会如何作想？

可会嫌他，厌他，气他？

不敢想，不愿想。

心中诸多不敢，诸多顾忌，可是一当应安清别开双眼，视界中没有甯无忘了，他心中又被思念系住——分明甯无忘就在身边。

应安清忍不住地抬眼偷窥起甯无忘。

应安清却未想过他这样鬼鬼祟祟的，反显得他心中有事。

“应弟做什么这样偷看为兄？既想看，何不大大方方地看？”甯无忘笑道。

“甯大哥不讨厌被别人盯着看吗？”应安清努力压住自己心中满满的春意，对上了甯无忘的目光。

应安清后知后觉，也是适才方想到，他若一眼都不看甯无忘，也着实显得心中有鬼。况且他也不舍得一眼不看。

“采香无极那种下流的目光，自是不会教人欢喜。但就连一路上甯大哥被旁人以惊艳之色相视——虽甯大哥佯作无事，可甯大哥眼中也并无笑意，我想甯大哥大约不喜欢被人看。”

“为兄是不喜欢被人看，不管嘴上或是心中，我都不喜欢被人夸赞相貌。但一如当初相遇之夜，为兄曾说过，应弟是我心中的例外。”甯无忘说着，望着应安清的目光竟徒增几分宠溺。

应安清：“……”

“旁人多看为兄一眼，为兄心中只有厌恶。”甯无忘目光定定，睛若秋波，他望着应安清道，“可不知为何，被应弟看着，为兄却很欢喜。”

甯无忘唇角含着温情脉脉的浅笑，哪里像是有一句虚言。

应安清的目光对上那道宠溺，心中怦然越发难以自持，只觉得连吐息这般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异常艰难。

一瞬间，应安清甚至有种错觉——莫非抱着这种不该的情意的并非只有自己？

会吗？可能吗？

应安清亟欲想将心中的猜测说与甯无忘，可是又觉恐惧，生怕自己一个会错意，说错话，而将他与甯无忘好不容易生出的兄弟情义给破坏了。

应安清正心中纠结之际，那置在应安清头上的大手倏而撤开了。

应安清顿感一阵失落，甯无忘说道：“庙里为兄已经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回客栈拿包袱，然后去坪阳城。”

闻言，应安清忍不住好奇地，略有些害怕地向庙里张望了眼，的确如甯无忘所说，庙里一如他们来之前一般。

采香无极的东西也尽不见了，唯一一处不同，便是适才采香无极躺过的地方有些湿，但待到天明，大约便会干掉，再看不出一点异样了。

应安清有些惊奇，不知道是自己呕吐得太久，还是甯无忘实在能干，竟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得如此妥当。他一边佩服，一边点头，便随甯无忘匆匆离开了这间小小的破庙。

冥冥夜色中，两人匆匆而行，而不远处，一抹黑影悄然自阴影中走出。那人望着两人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他方才回身，步入庙中。环视过一圈四遭，又看了看地上那摊湿土，男人方才缓缓步出破庙。

遮月的云被风吹散，皎月月光又照拂大地，男人腰间那一块小巧的腰牌轻轻晃动着，暗红色的腰牌在月光照射下，上刻的火字微微折射着银白之月光。

*

回到客栈，甯无忘便换回了一身男装。

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在桌上留下两日的住宿费，便漏夜离开了依县。

月色皎皎，静谧无声。

两人走在无人的城外小林子里，应安清看着那恢复男装打扮的甯无忘，只觉得月光清冷如水，衬得甯无忘清古秀润，郎艳独绝。

应安清看得痴迷，却在这时听闻甯无忘问道：“为兄以为，此人权利如此之大，即便尊贵如皇亲国戚，也需是深得皇上信任、位高权重之人。朝中这样的人，应该无几。应弟心中可有人选？”

应安清方才回神。他细细想了想，然后说道：“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的确如甯大哥所言，没有几个。依我所见，朝中无非只四人，可是这四人之中有三人……并非我偏袒，我当真觉得不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