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菱迟疑了下，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她缓缓地正要走到甯无忘的身边，见状，应安清连忙拍了拍自己另一侧的座位：“姑娘，你坐这儿。”

冬菱：“？”看上去似又有些害怕了。

甯无忘看破了应安清的心思，他嘴角噙笑：“姑娘不必担心，我弟弟对姑娘没有色心。”口气很肯定，仿若他有什么确凿的把握一般。

甯无忘说完，然后示意冬菱坐到应安清另一侧的空位。

那冬菱再怀疑，可是一打进入厢房起，她便如同砧板上的肉，根本由不得她意愿。向来如此，今日又非头一日才知道，几乎是像认命了一般，冬菱坐到应安清的身侧。

应安清坐在冬菱与甯无忘之间，只是这样隔开他们二人，他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他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入口的菜肴水准极高，味道极好——这酒菜虽贵，但美味至此，也还算值得。

酒大约是女儿红，又似不是，醇厚可口，一口入喉，身子便微微泛热。

“适才姑娘与倩娘在门外的说话，我与弟弟都听到了些。”甯无忘见应安清又要再斟一杯，却突然伸手按住应安清，将那酒壶撤到应安清够不到的地方。

应安清：“？”

难道是怕自己喝酒误事？但自己酒量其实很好……应安清想分辩，却觉得现在不便打岔，于是便算了。

甯无忘道：“姑娘何以对我们二人如此惊恐？”

许是应安清专注着吃的样子证实了他没有色心，于是冬菱稍稍卸下了心防：“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说多了……若给倩娘知道会对付我。”

“屋子里的谈话屋外听不到，姑娘不必担心有人在外偷听。若是怕我们会透露风声给倩娘，那就更不必担心了，因为我们此行是为探邳灵郡女子大量失踪一案而来的。”

这么快就自揭老底？

应安清有些惊讶，他看向甯无忘，却见甯无忘示意他继续吃饭，似是心中已有打算。

应安清只好不作声，坐观其变。

而听到邳灵郡三个字，冬菱一惊，她先是仿若见到了光一般，眸中充满希望，可不过片刻，她眸中的希望全消散了，只剩下淡淡的悲愁和无限的绝望。

“没用的……没用的……谁来都没用的……你们若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你们也会同官府的人一样……不是屈服，就是同流合污……”冬菱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了。

“听你的意思，那幕后主使权势滔天？”应安清忍不住问道。

冬菱轻轻地点了点头，却像是忌惮着什么，迟迟不肯往下说。

见状，一旁的甯无忘忽而低笑道：“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权势能大得过皇权？有什么人能比当今圣上更大？”

口气听着略有些张狂，大约是甯无忘故意为之。

冬菱的眼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不瞒姑娘说，我与弟弟此次本是奉皇上密令前来查探此案……我弟弟出身皇家，乃当今司祺郡主与当朝太傅之子，早年便被封为侯爷，若论及权势，只怕全京也找不出能比他更有权势的。”

冬菱眼中的希望彻底被燃起，她欣喜道：“真的！？”

应安清连忙便明白了甯无忘的用意。

从刚才冬菱与倩娘的谈话听来，这群被掳走的女子之所以愿意在在水一方中死心塌地地生活、伺候别人，大约都是被人用家人作为威胁。

事关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即便她们再多不愿，也不敢违逆那些大人物，更不敢多说一句。

而今，应安清与甯无忘若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将冬菱心中的恐惧如掀屋顶一样掀开，如此方能让她见到光明，方能从她嘴里撬出秘密。

而要这么做，就唯能以权势压权势。

虽然颇有些假传圣意的嫌疑，可是火烧眉毛，管不了这许多。

再说了，只要不说出去，谁能知道呢？

应安清与甯无忘自不可能说，冬菱唯恐被倩娘秋后算账，自也不可能说。

“当然。”应安清一边说，一边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块腰牌给冬菱看。

那是一块金镶玉制的腰牌，是证明应安清侯爷身份的证物之一。

冬菱望着那块腰牌，她含着眼泪，颤抖着伸手，摸了摸腰牌，忽而泪流满面：“我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可怜的芳苓，要是你能撑下去……呜呜呜……”

应安清和甯无忘耐心地等到冬菱心情平复，直到冬菱吸了吸鼻子，终于止了泪，应安清方才问道：“你说的芳苓是谁啊？听你说了两次了。”

“芳苓同我，原都是邳灵郡内营县人。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原本也都不叫什么芳苓冬菱……有一日，芳苓被掳走了，一如以前失踪的姑娘一般，官府说她是跟情郎私奔，可只有我知道，她根本没有情郎。这话说出去，偏偏谁都不肯信我，因为官府是这么说的，大家都信官府的话……还说什么芳苓若偷情郎又怎会让我知道的昏话……几次下来，我便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