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儿子？和应都的？”男人问道。

“！”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摇头，“不是！他不是！这、这是别人代我照顾的，他与我没有关系！你别伤……”

男人却没等娘把话说完，他冷道：“委托写的是要杀了甯念香，我临行前，他嘱咐我，若是甯念香有儿子，也要一起杀了。”

“！”娘惊得地睁大了眼睛，片刻后终于骂道，“这个畜生！畜生！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畜生！”

又是一阵哀哭，一会儿后，娘连忙说道：“我与应都没有孩子，这不是我的孩子，他只是……”

“娘，为……！”他不忿地喊道，并不明白娘为何突然不认他。可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娘用手一把捂住。

娘战战兢兢地望着男人，害怕得像只遇到猫的老鼠。

男人缓缓道：“可是委托上只甯念香一个人的名字，非正式的附加工作，我可以不做。”

娘闻言，忽而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松开箍住他的怀抱，转而感恩似地朝着男人再三叩拜，仿若男人于她有再造之恩一般。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恩公，求你，求你让我再跟我的如澜说两句话。”

男人点了点头。

娘便回身，抱住了小小的他：“对不起，如澜，都是娘的错。”娘哭泣着说道，“傅妈妈说的对，辛武不是好人，可是我不肯听，才致今日的结局，更累得你跟着娘吃尽苦头……如澜，从今以后，你没有爹了。娘以后也不在你身边了，你千万要好好照顾自己，也千万记得，别让辛武——别让应都知道你是谁，还有你娘是谁……”

他听不懂娘的话，为什么他突然没有爹了？又为什么不能让爹知道自己是谁？

可是他无暇管那些问题。他最紧张的只有一件事。

“娘不在我身边了？”他也泪眼婆娑起来，“为什么？因为我任性了，娘不要我了？那我不吃面了！我以后都不提吃面了！娘你别不要我……”

“娘当然不会不要如澜，只是娘……娘……”娘说着，声音喑哑起来，她哭着，“如澜，娘糊涂了一辈子，做了一堆错事。可这之中，你是这错事之中唯一的好事。”

他听着，有一瞬欢喜。

“娘千悔万悔，不悔有你；千恨万恨，也只恨那负心汉。如果可以，娘也想陪着如澜一起长大，可惜……娘做不到了，如澜，原谅没用的娘。”

可还不待他止住眼泪，下一刻，他便被娘推出了门外，随即，碰的一声，娘关上了门，将他关在了外头。

第44章 不忘仇恨

愣怔了一瞬，他随即连忙反应过来在这短短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连忙扑到门上，小小的拳头碰碰地对着门一顿乱敲，心中尽是对母亲不要他了的恐惧：“娘！你让我进去！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以后不任性了……娘！娘！……”

没有人回答他，他便继续敲门，他在门外哭得厉害，哪里想到屋内发生的事是远比他以为的更残酷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突然被打开了。

他一个踉跄，跌入门后，虽摔到了地上，可比起疼痛，他只顾着欣喜，还以为娘终于原谅他了。

“娘！真的！我以后一定听娘的话，不再……”他欣喜的目光，在寻过一圈屋内后，落在了那倒在地上，身下一片鲜血淋漓的娘的身上。

以前他跟娘在树林里捉到野兔，野兔被杀后，也是这样，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娘曾告诉过他，这就是“死”。

可是娘不是野兔，为什么也会跟野兔一样，倒在血泊中死去？

他呆呆地，只觉得一股冰凉自四肢涌向大脑，令他脑海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爬到娘的身边，连连推了娘的身体好几下，他真希望这是娘跟他开的玩笑，可是无论他怎么推，怎么喊，他的娘都没有醒来。

就跟那只野兔一样。

“她已经死了，再叫也没用。”男人挥尽剑上沾染的鲜血，收刀回鞘。

他则看着男人这一系列的动作，他虽小，却明白了什么。他木然地站了起来，望着男人的眼神中，从茫然、怀疑，变成满是愤恨。

“你害死了我娘！你害死了我娘！你还我娘！”

他哭吼着扑向黑衣男人，疯了似地将拳头捶打在男人腿上。他不怕男人有刀，也不怕男人会杀他，他只是好恨好恨……

充满愤恨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已是集他全部的气力。

可他是那么的小，那么的瘦，小小的拳头没有多少力气，这一拳一拳仿若棉花，打在男人身上却是不痛不痒。

男人垂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发泄愤怒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