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番外(187)
常皇后是长兴候的嫡次女,景帝选中她的缘由之一就是因为她的性情宽宏温柔敦厚。现在的她心中有一股隐隐的骇然,却说不出所以然。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由头,常皇后不自觉地想接近周秉身边的人,也许潜意识里想将谭五月作为一个突破口。但谭五月身上那股异于常人的豁达通透让人心折,也许这就是周秉敬重妻子的原因。
可能是吃了江州糖瓜,常皇后对于之前的执念反倒淡了,“就当个经常走动的娘家姐妹吧,我的家里人反正离得远。等会收拾几匹素净的面料送去,就那匹天水青吧。刚刚她走得急,我都没想好送她什么呢!”
彩绣帮常皇后把头发整理到一边,“我早就安排好了,不但有几匹上好布料还有两件羊脂玉的把件,也算是礼尚往来。不过几个江州糖瓜换了这么些值钱的东西回去,谭氏可算是赚大发了,难怪是做海上生意出身的……”
常皇后不由莞尔,“你以为谭氏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家在京城早早就开了店铺,专门卖南洋过来的稀罕首饰。只可惜我知道的晚了,要是早知道就入一点股子了……”
宫里自然不敢短缺皇后娘娘的用度,可谁都不会嫌银子咬手是不?
这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彩绣听进了耳朵里。心想自家娘娘就是太过老实本分,少不得底下人的帮衬。再说以后嫡皇子落地,更是需要银钱开路打点,所以有些事尽管去做就是,这世上多结交些要紧的人总归是好的。
第138章 第一三八章 二我芳
谭五月回家后就在想白天在宫里的事, 觉得皇后娘娘虽然看起来不怎么说话,但实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婆婆林夫人依旧在宫中照料大皇子,在家里的时间很少。霍老太太乏得早, 很早就休息了。周秉昨天在衙门值夜, 所以今天谭五月就一个人吃饭。睡在被褥里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冷,翻来覆去地折腾半天, 最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前世今世纠缠在一起,一时间也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屋角的蜡烛熄灭了, 床尾坐着一个黑影,谭五月一惊登时就是一脚踢过去。
黑影一把压住她, 轻笑着细声安慰, “我正准备悄悄上床的,不想吓着你了……”
谭五月这才闻到周秉身上好闻的松木香,不由嗔怪, “回来怎么不吱声,我还以为是外头不长眼的宵小?”
周秉一边宽衣一边笑, “有谁敢上四品锦衣卫家里胡闹,那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我看你睡得好好的, 还在想要不要先睡在外院的书房……”
谭五月还沉浸在噩梦当中心有余悸。
铅色的云层低沉,远远站着的兵士看不清脸, 挥着乌黑的长鞭大力跶伐,棺木四散肢体破离……
周秉看她难得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心里觉得格外有趣。平日里看着冷静稳重,就是刚睡醒的时候有些懵懵懂懂的, 说话也要比平时的反应慢一拍。
谭五月忽的就把手脚缠了上去,把头和脸埋在男人宽厚结实的怀里, 心里又庆幸又酸涩。
还好这个人好好的,身体连道明显的伤疤都没有。其实,只要他无惊无险地好好活着,一切都可以退让一切都可以舍弃。
周秉一把将人抱住,简直是受宠若惊。
他把媳妇搂在怀里,又摸到她的手放在腰间。两个人密密地贴着,在初春的寒夜里倒是意外的温暖安定。
知道谭五月走了困,周秉边拍着她的背边没话找话。
“你今天进宫见了皇后娘娘,觉得她为人怎么样?我也只是远远地觐见过一回,听着说话声气倒是软和。不过宫里的贵人们差不多都这样,怎么都不会当场垮脸子给难看的……”
谭五月被逗笑了。
“待人倒是礼数极周到,就是不怎么说话。大多是我自己在说,从小时候讲到进京,我都不知道怎么那么多话。回来时娘娘赏赐了东西,到家才看到是极贵重的布料和摆件,怕是要不少银子。”
她接手大盛魁之后眼力已经历练出来了。
周秉摸着她的指尖,悄声说着自己知道的。
“常皇后的娘家在长沙府,老长兴候为了这个女儿在宫中安好,一向低调老实。族里出了几个读书种子,也不是恃强凌弱的性子,说起来常家的家风倒是不错。她要是再召见你,你一样安安稳稳地答对,就当是随常走亲戚……”
谭五月一一应了,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果然周秉有些迟疑,“今天我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就是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那人叫陈平,是坤宁宫女官彩绣的亲哥哥。说了一堆话只透着一股意思,就是想在你娘家铺子里入一点份子……”
又怕谭五月误解,连忙解释,“我没马上答应,只说回来要问你的意思。”
谭五月先是一呆,后头倒是觉得这个极好的主意,“这位陈女官是要干股还是实股,我这只是小本生意,不能保证稳赚不赔。”
说起做老本行,谭五月立刻像变了个人,连眼神都开始犀利起来。
周秉又是气又是好笑,“我猜不是陈女官,而是陈女官身后的常皇后,起码有这个意思。反正他们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陈平说咱家要是同意的话,他就找中人评估铺子的价值几何。那边以陈彩绣的名义出银两万两,占多少份子明码实价地算。”
宫女子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更何况陈彩绣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这么直截了当地和四品锦衣卫指挥使的老婆做生意。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双赢交易。
宫里的贵人不好出面,就以身边人的名义在茶楼戏院酒肆银铺里入股,年终到时候结算。只是常皇后素来低调不喜交往,多少人抬着重礼想巴结都不见,这是第一次大大方方地提出这种入股的要求。
只是一个小小的南货铺子,实在当不起这样的抬爱。
……也许是谭五月真的入了常皇后的眼。
周秉还有一点顾虑。
“眼下宫里已经有两位皇子,我即便不在乎日后是不是大皇子登基,但总不希望头顶悬着一把刀。二皇子的亲娘陈昭仪不说也罢,为人太过浅薄,这些日子那点热辣心思只差写在脸上。皇后娘娘的品性不错,这一胎要是真的顺利生下皇子……”
他越想越妙心头也烫了一下,皇后生的儿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只要好好的教导,一定会比薄情寡义的大皇子强。
谭五月有些无语,这人走到哪里都改不了算计,就问他,“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位娘娘的消息,是没有这个人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老百姓不关心国家大事,只有眼前的柴米油盐。
周秉仔细回想了一下,“常皇后倒是一直都在宫里,只是从来没有听说她有过身孕,一直像个影子一般,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接受几位超品诰命的觐见,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对外告病少见外人……”
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冰凉慢慢涌上心头。
谭五月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有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你在外头一定要小心……”
周秉摸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第三天的一大早,陈平就依着前头说好的送来两万两银票。仔细看了契书,又用红泥按了手印,这才笑眯眯地拱手,“谭娘子放心,我素来不是多事的人。到年底结算时给我送一份账册过来看看就行……”
这人个头不高样貌普通,只是一双眼睛有利光,透着一点多年从商老手才有的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