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人+番外(56)
这般俊美容颜的人,使出这种撒泼耍赖的手段,连一贯淡漠的谭五月都忍不住目瞪口呆。也是,能够把亲手画押的休书当着众人一口吞了的人,怎能以常理论之?
谭五月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自己无才无貌无背景,这人却死死拽着不肯松手。
她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要么再给我一纸休书,要么送我回江州一趟,我不放心家里的铺子。”
周秉嘴巴张了张,悻悻地,“你才到京城几天,合着你手下那个大掌柜比我还要金贵,至于让你巴巴地赶回去吗?”
谭五月心想这话简直是多余,如果余先生和周秉同时掉进海里,我第一个伸手搭救的肯定是余先生。
周秉看懂了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心头更酸了。
但转念一想,与其让这个女人在京城和自己的亲娘斗,不如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亲眼看着。
这女人面相温软,出乎意料地却手狠心更狠。说不定什么时候拧脾气上来,像扯断山鸡脖子一样要人性命,那可就闹大发了……
他权衡利弊,很快就找出一条最适合的途径,“你可以跟着我去江州,但有条件,不可以离我一射之地。如果你不老实,你谭家的铺子,还有那位姓余的大掌柜,我就通通不管了!”
谭五月终于转过头拿正眼看他,爽快答应,“你倒是很会拿捏别人的短处,这笔买卖还算公平,希望你说话算话。”
能把人留住,周秉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这个女人软硬不吃,只能瞅准时机投其所好跟她谈条件。可惜这个道理自己明白的太晚了,生生与她空耗许久。
他一笑,一双尾角上挑的丹凤眼微眯,象波光粼粼的金水河,盛着青山艳阳绿树繁花,映得里里外外熠熠生辉。
谭五月见了受不住,连忙把眼睛侧开。
她也在暗暗寻思,自己到底是舍不得这个人,还是舍不得这张脸?
两个人的话说完,周秉自然而然的跟着回了西院。一个照旧睡内室的架子床,一个睡小书房的软榻。
谭五月对周秉的小心机不以为意,她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非要界线分明。更何况眼下这人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以后的事情谁知道,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但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绝不可能了……
一大早,林夫人对儿子要去江州办差没什么话,但对谭五月也要跟着回去颇有微词。
现在她对这两人的关系也有些糊涂,怎么弄着弄着自己儿子反倒成了后面追着赶着的人?
她瞅了个空把儿子堵着,“我知道你想学你爹做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家里的外面的通通放不下。□□寿公主那边不可能干等着,惹怒了她就等于惹怒了圣上……”
这一个二个的总有些拎不清,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当娘的还是不死心。周秉对亲娘一如既往想拿自己攀权附贵的炽热心肠感到无语。
皇家人的确不好惹,可皇家人给的蜜糖里面同样都裹着利刀子……
想起前世的种种,周秉心里疼了一下。荣寿公主看着豪爽,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
他故意挑着眉毛低喝了一声,“你再对我的事指手画脚,我就带着谭五月回江州老家种田。周家的前程我的前程,通通不要了。反正她嫁妆里有二十几间铺子,卖了总归有十来万,无论如何都饿不着我。”
好久没看见这小子耍横了,林夫人气得面孔发白,差点跳脚。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子另存了心思,你推三阻四的就是想等谭五月。那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五迷三道的。出身商户没有见识举止粗鲁,还一大早冲到婆母的房间里开口索要休书,谁家的媳妇儿有她这么嚣张?”
周秉倒也光棍,“就凭她给我生了儿子,就凭她等了我一辈子……”
林夫人有些发懵,“不是说她还没有身孕,你唬谁呢?”
嘴上没有把门的,竟然把肚子里的话一秃噜就说出来了。
周秉知道对付这位亲娘唯一的手段,就是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故意不耐烦地哼哼。
“就是你们这些女人嘴巴碎,谭五月听说我要纳妾,这才一直故意跟我闹别扭。她认死理,既然进了周家的门,死也是周家的鬼,要休书也不过是一时气急……”
林夫人被唬住了,“那个白矾楼的庾湘兰你真不要了?”
提到这事,周秉终于有了点另外心思。
“不知跟多少男人睡过的腌臜货,我嫌我脑袋上的头巾不绿吗?我原本是想通过她拿捏另外一个人的,谁知道吃不到羊肉,反倒惹了一身骚。”
想了想嘱咐,“娘啊,那庚湘兰再派人送什么账单过来,你通通打回去。以前的那些账单全部给我,等空闲了我找正主去收账。”又咬牙,”总不能白白帮人养儿子……”
老子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反正我在大家伙眼里本就是个混账东西。
这世上哪有猫儿不偷腥,林夫人狐疑,“想当年你爹那么老实的人,也有两三桩桃花事儿。我听说那庾湘兰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你俩真的没什么事儿?”
周秉忍不住翻白眼,这是亲娘能问出口的话吗?
看来谭五月的肚子里还是得尽快有个孩子,要不然这些牛鬼蛇神都得欺上门来!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撸起袖子给人挖坑
周秉去江州之前抽空干了一件想了好久的事。
刚刚养好伤的北镇抚司小旗谢永端茶的手抖了一下, 一张微黄的脸满是为难,“大人,这样无凭无据地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通州一行, 让谢永认为这是一位才能卓绝有魄力有背景的上峰,铁了心的想跟着这人混。但是刚刚入耳的话让他很怀疑这一点, 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周秉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摆上的褶皱。
“这个陈文敬文章是有几分才, 但他品性不行,最是假模假样道貌岸然, 我就在他手上吃过大亏。我挖这么一个坑,也不是想害他性命, 就是想让他小小地丢一回脸。”
抬起头看见谢永一脸的不赞成, 立刻就吹鼻子瞪眼,“你那是什么眼神,他要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 就根本不会上当!”
谢永意识到这位虽然是上峰,但年纪差不多可以当自己的小弟弟, 就尽量婉转地劝解。
“……状元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文采是一等一的, 品性想来也不错。就是偶尔有行差踏错,人家多半也会自省, 大人这样做不太好……”
不知怎么回事,北镇抚司上至指挥使冯顺,下至谢永这些低阶的武官,没怎么将皇亲国戚豪商巨贾看在眼里, 但好像天生就惧怕朝中那些两榜出身的正经文人。
那些才学满腹的读书人犯了事,锦衣卫即便上门拿人也带着三分客气。
这些人大都有所谓的气节, 生死在他们眼里都是小事……
周秉冷笑,想发火,却硬生咽下。
“文人使起坏来,让你有苦水都倒不出来。我知道司里有人压着你,不想让你上进。可你照旧在衙门里领着薪俸,照旧可以靠着这份名头收受外面商铺徼纳的一份例钱。
可要是那些成精的老大人们想整你,说不定你还要对人家感恩戴德!咱们既然干了这个差事,不用力爬上去,就等着被人踩。一句话,你帮不帮?”
文武天生敌对,笑呵呵地一家亲很少。武将中间也有内耗也有纷争,但是远没有读书人那般惨烈得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