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黑化小白花男二+番外(80)
眼看这一巴掌就要落在沈岚烟脸上,沈岚烟闭上眼抱着脸蹲下来。
一片绿叶穿过肃冷的风,眨眼间将妇人的手指割了去。
妇人惊恐得五官都扭曲起来,她大叫一声,奋力捂住手,血仍然啪嗒啪嗒滴了一地。
杜亭云一身的风雪。
他原本已然找到出路,却忽觉白雾有异。
他疯狂赶回山洞。
白山幻境,他当初被困整整一个月才走出。
具体的,他已不想再回想。
他没有思索,当即便神识出窍,丢下还在风雪里的肉身,损耗修为,强行入侵了沈岚烟的幻境。
杜亭云抬起疲惫却清澈的眸子,朝蹲在地上的小小的沈岚烟伸出手,温声道:“阿烟,过来。”
深陷白雾幻境的人,记忆是破碎的,但情感依旧保留。
沈岚烟没有立刻上前,那双哭得湿漉漉的眼睛,谨慎地望着他。
她仍然从骨子里排斥他。
她宁愿下意识反手抓住那个中年妇女的裙角,在她的印象里,好歹那人是她姑妈。
杜亭云心中忽然涌起潮汐般的酸涩。
但那些过往已恨海难填。
“阿烟,”他压抑住嗓子眼的委屈与哽咽,半蹲下身,再次柔声唤她,“跟我走,相信我。”
沈岚烟清凌凌的眼珠好奇地望着他,然后像是想起了一点点,慢慢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杜亭云?”
杜亭云眸子一颤,紧紧握住她温热的小手,强忍住心尖的酸楚:“嗯,是我,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岚烟迟疑了一瞬,点点头:“好。”
白雾幻境凝成的人物与记忆中差别很大,但因为太过强烈的既视感刺痛了当事人的神经,当事人很容易失去判断的能力。
杜亭云当初差点死在这里。
他凭借在白雾环境里待过一个月的经验,先找了一处较为舒适的屋子,让一夜之间失去父母的小沈岚烟有地方过夜。
杜亭云不知道沈岚烟经历过什么,只能先把小沈岚烟带进屋子里,为她倒上一杯热茶暖暖身,随后孤身一人访遍邻里,给她讨来较为轻薄暖和的被子与床铺,闷头为她整理房间。
沈岚烟默着脸看他忙碌,忽然问他:“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杜亭云手里一顿。
他忽然想起妖界叛乱那日,杜家满门全灭,他的生父尸体碎在他的眼前,娘亲更是在他五岁时便仙逝了。
那个时候,他孤独一人,拖着累赘的身躯露宿街头。
通过卖字画,勉强凑出一把轮椅的钱。
街边有流离失所的孩子,哭声响彻一条街,有好心人给孩子塞了个小玩意,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杜亭云不知为什么一个玩具,就能让小孩子不哭了。
反正他也从没被谁安慰过。
但当下,沈岚烟瓮声瓮气问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手足无措。
他牵起她的手,沈岚烟低头,手腕一翻,手心赫然坐着一块黄玉雕的小龙。
沈岚烟吸了吸鼻子,非常老成又嫌弃地说:“你是在哄小孩吗,我很小就不玩娃娃了。”
杜亭云非常羞愧地敛目:“抱歉……下次一定叫阿烟满意。”
沈岚烟嘴里腹诽着,把黄玉塞进口袋里。
家里揭不开锅。
杜亭的东西。”
“还说没有!”姑父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来大家评评理!我小舅子家的孩子,克死了自己的爹娘,我们身为姑父姑母,是她的长辈,可怜她,刚买了菜,回来路上看她一人在家,好心送点菜,谁知她不仅趁我们不注意偷了我儿的玉佩,还朝我们的菜里下毒!长大了还得了!”
周围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对沈岚烟指指点点。
沈岚烟揉揉眼睛,憋着一股气,就是不愿意承认。
“赔钱!”那女人大喊,“你爹娘给你留了钱了吧,赔钱!”
“没有……我没有钱……”沈岚烟红着眼,远远看见回来的杜亭云。
他沉着脸,穿越重重人群,温柔又有力地将她拉到他的身后。
“对小孩子嚷嚷什么。”他冷道,仿佛下一秒就能拔剑把这家人砍死。
姑母想起了手上的疼,吓得后退了一步:“就是他。”
姑父咬咬牙,指着他鼻子骂:“也不知哪里来的混蛋东西,瞧着没个善脸……你当心被她克死!”
杜亭云如心中一凜,再无心兼顾其他。
倒数第二个副本位于修仙界的边境,一条连绵不绝的冰山山脉之上,此山脉名曰白山,山上常年云雾缭绕,传闻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埋了一把能够开启飞升副本的钥匙。
这座冰山夏日时风雪停摆,邪魔恒生,打打怪对周茜茜来说不难,但冬日时,白雾弥漫,会使第一次进入白山的人产生幻境。
白雾幻境,是要比问心幻境更歹毒的存在。
所有人都有不愿回首的过往,而白山的雾,是回归的雾。它会趁你不备入侵你的记忆,筛选出你最害怕面对的回忆,一个一个在你面前重演。
许多渡劫修者深陷在幻境中,真身却在幻境外挨冻,最后修为耗尽,生生冻死在白山。
书里周茜茜分明是夏日去的。难不成,因为南疆仙境等一系列时间差,她如今已然踏入白山?
怎么也不告诉她一声!
沈岚烟急急抬起头,差点撞上杜亭云的下巴,狠狠瞪了他一眼。
杜亭云一眼便猜到事情原委:“师妹如今在哪,我同你一起。”
“不需要。”沈岚烟反身化成玉的面容戾气恒生,他冰冷的手轻轻捂住沈岚烟的耳朵,把她的头微微一偏,把她护在身后,一手拔剑,把无理取闹螂。”
沈岚烟想起来了,忽然笑出银铃般快意的笑声:“下课的时候,他一打开保温杯,整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丢了大脸。”
杜亭云噗嗤一声也跟着笑出来,他柔和的目光宠溺地睨着她。
她原以为能看到他失望,或是尴尬的神情。
可是没有。
他依旧温柔,只是发丝上莫名多出了一片寒霜。
“你不生气吗?”她诧异地问,“我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生气。”他为她夹了一块热乎乎的红烧肉,“无论阿烟做什么,我都站在阿烟身边。快吃吧,别让菜冷了。”
沈岚烟抱着那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看着一桌的热菜,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想起来,只颤音地唤了他一声:“杜亭云。”
杜亭云手中为她夹菜的动作不停:“嗯?”
“我好像牙有点痒,你过来一下。”
杜亭云忽而顿住。
他放下筷子,走过去,蹲在她身侧,哄道:“张嘴,我看看,是不是到了换牙的年纪?”
沈岚烟没有张嘴,只是忽然抬起手。
温暖的、柔软的小手拂过他的头顶,把他发顶的积雪轻轻掸了下来:“杜亭云,你看起来好累。”
杜亭云错愕地仰视亭云眼里映出她的小脸,像砸了一碗血似的,大口大口的粘稠鲜红落在了地上。
无比刺眼。
他忽而笑了一下,眼底像是有用不完的温柔。
沈岚烟眼睁睁看着他捂住伤口,直直靠倒在一棵梨花树上,大口喘着气。
鲜血为他苍白的面庞,涂上扎眼的朱色。
她倾下身,忽而伸出手,轻轻给他擦了擦唇边的血。
亦如当时,她温暖的小手,轻轻为他掸掉了头上雪。
杜亭云闷哼了一声,抬起手,在她的额间埋下一个印记:出幻境后,带着周茜茜和欧阳铭离开山洞往山下走,路线是……记住,莫要回头。
沈岚烟直起身,慢慢从他寒凉的,无力的手心中抽回手。
周围的一切如旧墙纸,卷起了灵边,慢慢脱离。
沈岚烟望着杜亭云,轻声唤他:“杜亭云。”
杜亭云捂住肩膀的伤口,按住不断流出的血,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