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扶苏后,三句话让秦始皇为我打下六国+番外(230)
相比起此时秦王对待韩非的态度,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韩安眼神闪了闪,面上仍是一副颓然的模样,劝韩非:“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你留在咸阳,若能向秦王美言几句,还能照拂宗族一二,不然我等远在陈县,免不了要忍受小人的磋磨。”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都从王族成了阶下囚,甚至还要被囚禁一辈子,秦王或许不会特意派人折磨他们,但看管的人都是难缠的小鬼,克扣些吃穿用度又有谁能知道呢?
有韩非在咸阳,至少那些人还能多点顾忌,韩氏一族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韩非自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是当这样卑微寻求生路的话从敬重的王上口中说出来,还是令他感到无尽的心酸和无奈。
不能保住韩国就算了,没道理连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韩非自然是满口答应。
韩安掩面拭泪,登上马车告别,韩非站在府门口一揖到底,拜送旧主,车轮声渐行渐远,直到在落日下重归无声,他才不舍地最后望了一眼,转身进门。
*
扶苏拿起两张书稿比对了一番,摇摇头留下左手那张,放到一沓整齐的书稿上面,准备一会儿装订起来。
殿外有人向吕滦耳语几句,他随即进殿向扶苏禀报。
“长公子。”
扶苏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不需要吕滦开口,他就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于是随意地问。
“走了?”
吕滦点头:“韩安已经离开了,明日他们就会被送去陈县。”
“那就好。”
将选好的书稿交给候着的内侍,命他们装起来,扶苏则起身去了偏殿,将被淘汰的书稿扔到桌子上,惊醒了几个正沉浸在誊书中的人。
这些人着深衣束冠,一派文士打扮,被扔过来的书稿吓了一跳,先是恼怒,看见来者是扶苏,这才勉强收了怒气,不过态度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毕竟他们本来就对扶苏不满。
也不知道王上是怎么想的?抄录书稿这种施行文教的大事,怎么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来管呢?就算是长公子也不应该!
若非王上态度坚决,他们定要呈上奏章,好好斥责一番!
扶苏知道他们不满,正好扶苏也不满意他们的,大家互相嫌弃,也算是扯平了。
“这些都是不合格的,自己认领一下。”
博士们眉头一皱,不情不愿地拾起书稿,等翻到自己写的,面色就更不好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还要忍受扶苏的言语挑剔。
“三天了!才勉强能凑出一本,各位的效率未免也太差了!”
本来他们不懂什么叫效率,扶苏解释了一番,他们就都懂了,这是在嫌弃他们干活太慢。
可是从三日前开始,他们每日朝食过就进宫来抄书,快到晡时才离宫,期间一刻都不停,这还不够勤快吗?
有一个博士就受不了这个委屈,豁然起身,捏着自己写的书稿质问:“敢问长公子,我等究竟慢在哪里?!”
他一脸正气,似乎铁了心要为自己和同僚讨一个公道。
结果败在了扶苏云淡风轻说的三个字上。
“字太丑。”
……
“欺人太甚!”
博士恼羞成怒,他堂堂一饱学之士居然被嫌弃字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服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就请教一下长公子的墨宝!”
扶苏双手一背:“不会。”
博士刚要笑,扶苏又说:“但是我有审美,你写的就是丑!”
然后指着另一个人说:“比如他写的比你写的好看多了。”
其实扶苏根本记不住谁是谁,谁的字好看谁的字不好看,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那个人手里拿着的被退回的书稿最少。
但被夸奖的人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得到了长公子的认可,顿时挺胸抬头,神气起来了。
这毛笔和黄纸刚问世还不到一个月,他居然就能写出一手得到长公子赞美的好字!
哎呀,这可真是,惭愧惭愧。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笑眯眯的眼神,不自觉捋胡须的得意样子,谁看了还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最先站出来要为他们讨个公道的博士看见了,在心里直骂叛徒。
但是比对过两人的字之后,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对方写得更好。
“有的时候工作效率不高,多反思反思,想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到底有没有努力啊?”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实够强,被嫌弃字丑的博士们都表情悲愤,又没办法反驳什么,只能愤怒地捏着纸散开了去,默默练字去了。
想他们苦读一世,谁能想到胡子一大把了,大家不卷学识开始卷起书法了?
这长公子着实可恨!
扶苏才不管他们会不会在背地里骂自己呢。
他记得上辈子的史书中记载,秦国养的那些博士里,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是二五仔,好吃好喝养他们十几年,结果对秦国根本无用,扶苏才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事情,通通都拉出来干活!
没有什么比抄书更适合他们了。
文雅、安谧,也不用担心他们当二五仔坏事,关键是他们自己也乐意。
起初得知嬴政命令他们去抄书时,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就是在得知负责此事的是扶苏之后,热情消退了大半,然后在扶苏的疯狂挑刺下,热情又消退了一半。
大概因为‘博士都是二五仔’这个印象先入为主,扶苏使唤起他们来毫不手软,连标准都提高了,不断得将书稿打回让人重写,直到让他满意为止。
博士们抄得满肚子气,扶苏想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韩国刚被灭,也不知道大军将韩国王宫里珍藏的典籍拉回来没有?若是都带回来了,那他们可有得忙喽……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个年代没有印刷术呢,他绝对不是故意用抄书消磨博士们精力的,绝对不是。
扶苏非常不走心地发了个誓。
*
第二日清早,韩氏一族就出发去陈县了。
扶苏到长安君府时,韩非正站在高台上,眺望着城门的位置,扶苏见此顿了一下,然后也走上去眺望城门。
冬日的阳光刺眼,他抬起双手挡住太阳,跟着望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劝韩非:“先生,这里风大,还是下去吧,反正也看不到。”
韩非:“……”你是会说话的。
韩非保持着眺望的姿势没动,同时尽力维持着礼貌:“长公子先…下去吧,我再看…一会儿。”
太阳实在刺眼,扶苏不适地眯了眯眼,说:“先生放心吧,我已经叮嘱过了,韩王一路上的吃食衣药都不会少的,而且等他们到了陈县也有人安排,他们会在陈县安全地生活下去的。”
冬日寒冷,贵族有猎来的动物皮毛做衣裳,又有用不完的炭火,倒是不用担心,但平民们没有皮衣和炭火,冬天都是熬过去的,熬不过去就直接冻死。
就连咸阳城,每年冻死的都不在少数。
韩安他们曾经是贵族,习惯了皮衣和炭火,如今成了庶民,又恰好赶上冬日,很有可能连这第一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也难怪韩非忧虑。
扶苏的话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前在监牢时,扶苏十分嫌弃韩安,认为他庸碌无能偏偏又不会用人,简直是韩国最大的蛀虫,言语里半点都不掩饰对韩安的不喜。
在这种情况下,扶苏却愿意私下里照顾韩安及韩氏一族,不过是为了让韩非安心。
韩非当然也清楚,扶苏以诚待他,若说没有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想到秦国灭了韩国,他就一点也动容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