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11)

作者:长湦 阅读记录

虽不明显,但比之以往的柔顺却是那般昭然。

离开两年,心果然是野了。

萧渡玄指节轻动,叩在桌案上。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朕还是觉得,比起你叔父,如今你自己的事才更值得忧心。”

“你想好在花烛夜如何同夫君解释了吗?”萧渡玄的笑意残忍,“若令他知晓,你早暗里叫人弄透了,他对你还会那般死心塌地吗,沈姑娘?”

他的语调有多轻柔,他的言辞就有多么尖锐。

浸透了恶意。

沈希的手指拢在袖中,已经被上过药包扎好的伤处再度开裂,血无声地濡湿了她的掌心,伤处虽然在指腹,可十指连心一起作痛的还有整个胸腔。

沉闷的,尖锐的,压抑的刺痛。

此刻沈希清楚地意识到——萧渡玄不会放过她的。

她早就该想明白的,她得是多蠢才会觉得向他道歉、服软,就能让他摒弃前嫌?

再没有比萧渡玄更冷酷、残忍的人,在他尚为储君的时候,手上沾的血就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

他惯来是以杀夺的冷血手腕震慑下方的,谁若是敢叛,便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东宫永远不会有流言蜚语,也永远不会杂乱的声音被传出去。

沈希紧咬着牙关,她压着声说道:“此事就暂且不须陛下费心了。”

“是吗?”萧渡玄打开香炉的顶盖,轻轻地拨了拨里面的香料,冷香往外流散,明明疏离寡淡,涌入肺腑里却像是焚烧着的荒原。

沈希再度生出晕眩的念头,好在指腹刺痛,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

“臣女就先不叨扰陛下了。”她福了福身,说罢便要离开。

萧渡玄也没有理会她,只在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轻声说道:“朕教你一招吧,将这婚事退了去,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沈希耳边嗡嗡作鸣,她难以置信地回眸,满腔的怒火宛若被冷水骤然浇灭。

方才她还能愠怒,但此刻她心底只余下了至深的寒意。

沈希干涩地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让你退婚。”萧渡玄没有抬头,声音也轻轻的,但那深重的压迫感依然是尽数倾覆,“朕的侄媳,不能是一个不贞的女子。”

压在梦魇里经久的恐惧都化作实形,像是浓黑的乌云般向沈希袭来,一时之间她无法言说这种从魂魄深处生起的震悚。

她无法克制地看向萧渡玄的眼睛。

但他只是平静地接过她的视线,淡声说道:“好好想想。”

说罢萧渡玄便令候在外间的侍卫送沈希走,完全没有给她再多言的机会。

*

沈希心神不宁,直到下午萧言过来接她时,她依然是烦乱的。

好在此番入寺没带什么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可直接离开。

萧言听说她手受伤的事,颇有些紧张,来得时候还带了两瓶药膏。

他关切地说道:“表妹,你的手好些了吗?”

萧言满心满眼都是她,仔细地看向她的伤处,一见那细微的血迹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沈希被萧言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给逗笑了,心中的阴霾也散了少许。

她笑着说道:“表哥,早就不碍事了,本来就没什么,都是族姐们太小心,连这等小事都要告诉你。”

他对她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当初她与旁人订亲的时候,萧言都没有改变对她的心意,始终默默地守候着她。

萧言就算在平王的事上迟疑,也永远不可能对她犹豫。

想到这里,沈希的心神稳了稳。

总会有办法的,这是属于她、也注定该是她的幸福。

“就是你这样藏着掖着才不好,”萧言敲了下沈希的额头,像兄长般教训道,“先前在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就算了吧,现今我人在你的身边,竟也想瞒着我。”

沈希故作吃痛,捉住他的手腕:“好表哥,我不会再如此了。”

她的笑颜清美,粲然得叫人移不开眼。

平素沈希总是矜持端庄的,此刻流露出少女情态,如若落了清露的新花,令人心尖都禁不住地颤。

萧言耳尖发红,微颤着指节握住沈希的手,认真地叮嘱道:“表妹以后可要小心些了,这一伤少说也要两日才能退去血痂。”

沈希不怕疼,但很讨厌痒,尤其是生痂时的那种难耐的钻心痒意。

她心神微动,刚想说些什么时,突然和不远处的一双眼撞上了视线。

是萧渡玄。

他又换回了玄色的正装,与身旁的侍从轻声地交代着什么。

萧渡玄的目光随意,但沈希却下意识地就将手抽了回来,萧言有些愣怔,抬起头才发觉不远处走来的人是萧渡玄。

萧言紧忙上前,去向他行礼问候。

萧渡玄也如关爱后辈的叔叔般,温和地免了他的礼。

叔侄相得,融洽和睦,简直跟寻常人家一般,看得众人都颇为艳羡。

族姐拍了拍沈希的肩头,笑着低声说道:“姐姐们的夫婿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萧世子独得圣心,小希可真是好福气!”

沈希勉强地笑了一下,应道:“阿姐说笑了。”

她听不进去任何的赞许声,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萧渡玄微微弯起的那两根指节夺去。

他含着笑,目光和柔。

但两个人的默契就是如此,萧渡玄一言不发,沈希也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两日。

两日内给他答复。

她死死地攥住手指,让自己强撑着镇定,但后背却已然生了冷汗。

萧渡玄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让她退婚。

第九章

沈希强忍住心底的躁郁,随着族姐们向山下走去。

路虽然是开出来了,但雪还没有化,积在两侧,山路亦仍有些湿滑。

即便如此,众人依旧是说着笑着走下去的。

这场雪虽然来得急,落得深,但常言道:瑞雪兆丰年。

长达两年的动乱彻底平定,处处都透着生机,连山麓的茶铺子都挂着灯笼,迟迟没有摘下,映出热腾腾的红。

食客也皆是笑着谈话,连生人之间都多了份热络。

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唯有她仍然深陷在淤泥里。

沈希心口沉闷,像是压着一个大石头,她勉强地露出笑颜和萧言告别,直到回到府里后情绪才渐渐平复。

弟弟沈宣回来了。

他们是龙凤胎,只不过生得不太一样,是再亲近不过的姐弟。

沈希更肖父亲,雪颜清美,朱唇丰润,是很端庄贵气的长相,最讨女性长辈的喜爱,唯有眉眼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风流,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沈宣则是随了母亲,浓眉杏眼,挺鼻笑唇,虽没有那般精致,却在人群中很是打眼,英俊中蕴了更多北人的张扬。

他们二人虽不一起长大,但却很要好。

一见沈希下马车,沈宣立刻就迎了上来,他朗声说道:“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昨日特地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姐姐一个惊喜,结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姐姐。”

“后来听母亲说才知道你去青云寺,被大雪耽搁在那边了。”

沈宣像会摇尾巴的小狗似的,殷勤地接过沈希手里的物什。

谁见到他这幅面孔,都要露出笑颜的。

沈希弯起唇,轻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呢!”

“我都快忘了你姓谁名谁了。”她轻哼了一声,“哪里来的野人,还生得这般粗犷?”

沈宣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不是野人。”

“我也很想早些回来,原本年前我就打算回来,可外祖突然病重,便一直耽搁着。”他急忙解释道,“后来他一好我立马就赶回来了。”

沈希笑着说道:“好吧好吧,外祖母和舅舅他们身子还好吗?”

“自然是好的。”沈宣送她走进院落,“外祖母还说,若是可以的话,今年冬天也亲自过来看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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