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23)

作者:长湦 阅读记录

她可是公主,可是皇帝的亲妹妹。

不,不是陈青识胆大包天到敢于折辱乐平公主,而是乐平公主无底线地后退,将这个权力也交到了陈青识的手里。

沈希心底止不住地生出寒意。

她从来都不知道,情爱竟是这般可怖的物什,能叫一个人面目全非,连尊严都甘愿叫人踩在脚下。

萧言的眉头也皱了皱。

都说乐平公主和驸马相爱多年,最是琴瑟和鸣不过,怎么听她的话似在说陈青识有了旁的女人?

寻常男子,娶得高门妻子尚不敢肆意寻欢。

陈青识娶的可是公主,他怎么敢如此胡来?这可不仅仅是移情别恋的事,说得严肃些这就是藐视皇室的权威。

乐平公主紧紧地拥住沈希,潸然泪下,似是忍受了不知多少的凄苦。

但情绪退下去后,她很快就恢复了沉稳,就放佛刚才的失态全是沈希的错觉。

沈希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慰乐平公主,乐平公主便抚过她的手:“让你见笑了,小希。”

乐平公主哑声说道:“劳烦你就当什么都没瞧见吧。”

“阿言也是,姑母拜托你了,”她看向萧言,声音越来越低,“母后身体不好,我不能再让她操心了,你能明白吗?”

萧言却没有立刻答应,他正色道:“姑母,驸马平时待您也这般吗?”

他的话语太直接了。

那双温润的眼退去了少年人的懵懂,多了份属于成年郎君的坚定。

乐平公主神色愕然,却是第一时间反驳道:“青识、青识他平时并非这样的……”

她的话语磕绊,声音也越来越低。

再没有比这更麻烦、更难看的事。

即便这些年来,沈希和父亲的关系还算不错,沈庆臣对她也很是偏疼,但在某些时刻,沈希还是无法克制地对沈庆臣生出怨怼。

母亲病逝前,他们两人每次的争吵就是这个样子。

那时沈庆臣已经和崔氏的小姐有了牵扯,就等着母亲病逝,好将心上人早些时候迎进门,遮一遮她那日渐大起的肚子。

曾经相爱的少年夫妻,在婚后未满七年,就已然走到了尽头。

可即便在那时,母亲依然保持着傲骨。

所以沈希还是不能明白,乐平公主到底是吃了怎样的迷魂药,才会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作践到这个地步?

但她没有再说话,只轻轻拉过萧言的手,向着乐平公主说道:“我们明白,公主,今日我们就先不打扰您了。”

萧言仍想说些什么,沈希手下使力掐了他一把,他才彻底噤声。

向乐平公主道别后,她拉着萧言快步离开。

沈希步子小,但是走得很急,萧言被她一路拽着,连声说道:“表妹,表妹,你慢些!”

等到走远了沈希才放开他,她低声说道:“表哥,你是没同姑娘打过交道吗?”

她的语意含蓄,但萧言瞬时没了方才的气势。

“表妹,你消消气。”他紧忙说道,“方才是我说错了话。”

见沈希的眉还微微皱着,萧言拉过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去:“好表妹,你别生气,气坏了可怎么办?你若是气得厉害,就打我吧。”

沈希哪里会生气呢?

她就是想要萧言吃个教训,被他拽过手的刹那,她就禁不住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萧言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并肩走过月洞门,然而沈希抬头的刹那,便与萧渡玄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第十九章

沈希的掌心瞬时就沁出了冷汗。

她方才还弯起的眸低低地垂了下来,好在萧言也反应得极快,他当即就和她拉开了距离,脸上的笑意也旋即褪了下来。

上回他们亲密就是叫萧渡玄撞到的。

萧言本就敬畏、孺慕这位叔叔,现下估计都要落下阴影了。

两人几乎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但看见萧渡玄身侧的人是宰相李韶后,沈希倏然松了一口气。

宰相李韶是东宫旧臣,也是萧渡玄即位后拔擢的两位宰相之一,平素是个很谨慎认真的人,性子也好,虽出身寒门,为政能力却是在五相中也数一数二的。

眼下大抵是正在商讨政事,萧渡玄才会稍迟片刻离开。

她虽是他的忌讳,但还没有到让他专门来堵的地步,再说萧渡玄那样的人,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他就喜欢逗弄她,然后看她自投罗网时的痛苦挣扎。

沈希强作镇定,福身行礼道:“臣女见过陛下,见过李令公。”

她面上沉稳,心中却惴惴,长睫也不住地颤。

萧渡玄看了沈希一眼,只轻声说道:“你们走错路了,出府的路在西边。”

沈希几乎是一瞬间就觉察到,萧渡玄没有听见她和萧言方才的谈话。

她抿了下唇,低下头歉然地说道:“多谢陛下。”

这府中的高墙众多,他们方才交谈的声音也没有太大,合该是没什么的。

李韶温和地看向沈希,向身边的侍从说道:“去送送沈姑娘和世子。”

侍从谦恭地应道:“是,大人。”

两个小辈的身影淡去后,李韶温声说道:“沈姑娘和世子真是有缘分,兜兜转转,还是结为了良缘,从今往后,陛下也再不必担忧沈家的事了。”

沈希嫁入平王府,其实是许多人都乐见的事。

前朝沈家就是势力极大的望族,前代越国公作为开国功臣,将那原本就庞大的声势又生生往上抬了一个阶梯。

当初若非是沈庆臣叛出,齐王的谋逆未必能造出那般声势,但若不是先帝将他往死里逼,沈庆臣也不可能会选择叛出。

双方争斗多年,最终闹了个两败俱伤。

如果不是萧渡玄临危受命、力挽狂澜,这天下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可说。

如今沈希嫁入宗室,便已是最好的结局。

萧渡玄指骨微屈,轻叩在桌案上,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倒也未必。”

他的话语意蕴不明,声音轻柔若风。

饶是李韶做了多年的东宫旧臣,也没能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

事情顺利解决,沈希的梦魇都少了许多。

转眼就到了二月下旬。

沈家今日设了宴席,说是花宴,其实就是打算为沈宣相看。

嫁娶是大事,亦是十分麻烦的事。

偏偏沈宣很没有自觉,临到花宴快开始,仍扯着沈希的衣袖,一遍遍地唤着:“阿姐,我还没到娶妻的年纪呢!”

“又没让你立刻娶妻,”沈希敲了下他的头,“而且你还当姑娘们都看得上你吗?”

她笑着说道:“你怎么不想想,京中的贵女都偏爱温柔有礼的郎君,你如今跟野人一样,谁愿意嫁给你呀?”

沈宣一听这话,瞬时便醒过神来。

他如狗狗般眨着眼睛,委屈地说道:“阿姐,我这几天每日都在努力,已经好了许多了。”

沈希的礼仪在满京的贵女里也是一等一的,即便被他这样拽着,身姿也没有分毫的摇晃,仍旧保持着端庄与矜持。

若是让她来评判,这世上就没有几人不是野人了。

“好。”沈希轻笑一声,“待会儿你可别出岔子就行。”

沈宣立刻站直,向沈希行了一礼,他弯着眉眼说道:“这是自然的,姐姐,你等着瞧吧。”

外家贺氏是北地的望族,由贺兰一姓改来的,从前是在草原骑射的胡族,直到现今规矩也没有那般大,家中的子弟也个个都是洒脱之人。

沈宣幼时被继母崔氏有意养歪,骄纵任性得不成样子,都是外祖父、外祖母悉心照料,才没有让他彻底走偏。

眼见他如今长成挺拔的、能扛起事务的郎君,沈希还是满意的。

两人一道向着花园走去。

当初沈庆臣叛出的时候,并没有将太多人牵扯进来,因此府邸并未荒废,甚至暖房里的花也仍是旧时模样。

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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