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91)
沈希虽然不识路,但每到新的地方,总还会有强烈的探索欲/望。
肆意游览仇人的家,就更快活了。
而陆恪怕是一辈子都别想进他们沈家的门。
乐平公主本不敢放沈希离开的,最终还是被沈希的软磨硬泡所打动,刚巧又被几个命妇缠住,方才让沈希离开。
与沈希单纯来赴宴不同,乐平公主此番有事要做的。
沈希多日未曾露面,又一直待在她的身边,多少是有些风声传出,她须得将这初萌芽的风声给扼杀在摇篮里。
其实再没有比沈希更善交际的人,但眼下乐平公主哪里敢让她多说话。
萧渡玄夺取臣妻这回事,谁都不敢外传。
——除却沈希。
乐平公主也不知道沈希的性子怎么变成这样,不过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还不如叫沈希去玩会儿算了。
乐平公主心里千回百转,沈希却是连片刻的思考都没有。
她踏过花路,走过林荫,自由地游览赏看,落在她身上的艳羡目光比先前更加炽热。
沈希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不过她想她的声势一定不小。
乐平公主跟前的红人,那就跟萧渡玄跟前的红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还是平王最疼宠独子的妻。
但和陆六姑娘意外打上照面的时候,沈希还是收获到了一个冷脸。
陆六姑娘陆仙苓和她姐姐陆仙芝很不一样,如果说陆仙芝是张扬明艳的红蔷薇,陆仙苓就是温柔娇丽的白茶花。
陆仙苓年岁更小,也更受陆恪的疼宠。
她是很会讨巧的人,不似陆仙芝那般跋扈。
如果放在从前,沈希会觉得被冒犯到,但被萧渡玄关了这么多天,她现今看什么都是有意思的。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轻声说道:“六姑娘红衣娇艳,可是有好事将近了?”
沈希这不说还好,一说刚好戳中了陆仙苓的痛脚。
皇帝都言说要给她和萧言赐婚了,哪成想沈希竟又横插一刀,将已经快到她枕边的好夫婿给抢走了。
虽然此事没什么人知道,但她的脸面、他们陆家的脸面依旧是被狠狠地落了一回。
沈庆臣先前嘲讽父亲的话语,陆仙苓现在还记得清楚。
他们沈家不就是靠着平王的声势才勉强再起吗?
现今竟是敢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比不得世子妃手段高超,”陆仙苓娇俏的声音冷了下来,“小女现今还未有婚配。”
她话语里讽刺的意味很明显。
陪在沈希身边的侍女都吓了一跳,原先那个□□姑娘就已经够大胆的了,没成想这陆六姑娘竟敢挑衅到沈希的脸上。
沈希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原先总听人说,你逊于你阿姊,我还不信。”
“没想到竟真是如此,”她抬起眼眸,“找夫婿可是门技艺,用手段更是得仔细,你若是真寻不到的话,可以向你姐姐讨教一二。”
她莞尔笑道:“四姑娘应当很擅长此道。”
沈希眉眼间带着少许风流,弯起时更显柔美。
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又狠又刺,一句更比一句诛心。
陆仙苓跟姐姐陆仙芝是同胞姐妹,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她很珍重陆仙芝这个姐姐,陆仙芝也很疼爱她这个妹妹。
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陆恪唯二的嫡女,她们总要被放在一起比较的。
陆仙芝张扬跋扈,可就是深受父亲喜爱,连姑母陆太后也更喜欢陆仙芝。
后来陆仙芝出事,陆仙苓才渐渐夺去了原本属于姐姐的宠爱。
如今一提起陆家的姑娘,谁都会先想起她陆仙苓,而不是姐姐陆仙芝。
但她还是很厌烦被人这样说。
更麻烦的是,跟萧言的事影响到了陆仙苓本来的婚事。
陆恪早就为陆仙苓挑了无数遍的夫婿,原本等着春闱后就定下来。
后来皇帝说要赐婚,陆恪赶紧跟原先相看好的那些人撇清关系,他们也相继同别的贵女相看、定亲。
现在倒好,她竟是一个都没有捞着。
陆仙苓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可此时她又不能在这里跟沈希争执,重重地躲了躲脚便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软绵绵的狠话:“小女的事,就不劳世子妃操心了。”
沈希看向她离去的身影,心里更加舒快了。
陪在她身边的侍女也禁不住地莞尔。
陛下还担心姑娘会受欺负呢,她不欺负旁人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看到沈希露出笑容、生机勃勃的模样,没人的心神会不感到触动。
*
沈希没有逛太久,昨夜萧渡玄没有怎么折腾,但每每云雨过后,她还是很容易感到累。
而且离开得太长时间,乐平公主也会忧心。
沈希也没想到她们的身份会发生这样的倒转。
从前她还想着攀附乐平公主,这才过去没多时她竟成了乐平公主可借的机。
忤逆萧渡玄的下场是惨烈的。
但若是为他做事,报酬应当也是很丰厚的。
沈希不知道乐平公主是为了什么如此,她也不想让乐平公主太难办。
却不想回去那间专供她们休息的暖阁时,乐平公主竟在和人争吵,她竭力地压低声音,那情绪里的歇斯底里还是传了出来。
乐平公主有些崩溃地说道:“青识,我拼命地为你的事奔走,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我说为什么我生辰的时候,你都那般急切地要走,连片刻都演不下去,”她哑声说道,“原来是那贱/人要生产了!”
乐平公主带着泣音说道:“你……你们真是瞒得我好苦呀!”
她的声音有些凄厉。
但那男人似乎只是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别那么说她?”
沈希听出这是驸马陈青识。
她上次就意外窥见过他们争吵,还被萧渡玄给撞见了。
沈希有些惊心,她之前就觉得陈青识在外间有人了,没有想到他竟还有了孩子。
但片刻后她更觉得惧怕。
萧渡玄明显是知道这件事的,上次他就跟沈希点过。
可在乐平公主面前,萧渡玄却仿佛是从未知悉过此事一样,常常还会说道:“又打扰你们夫妻团聚,你夫君不会怪朕吧?”
帝王心术,走的就是无情的路子。
什么父慈子孝、兄弟情深,通通都是骗局。
更何况萧渡玄的心本来是这样的冷,这样的狠。
沈希陡地打了个寒颤,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在萧渡玄的面前恃宠而骄?
她低下眼眸,快步地往外走。
正当沈希快出去的时候,一双手倏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了一间暗室里。
廊道狭窄,又大都是女眷,这个点没什么人过来,于是侍女们皆候在门前,难得没有一路跟进来。
沈希顿时吓得满身冷汗,“唔唔”地挣扎着。
萧渡玄说得没错,她近来的确是缺乏锻炼了,被钳制住后别说反击,就是连挣动都没能挣动分毫。
沈希的身躯绷得像是拉满的弓弦,她的眼眸也红了起来。
当萧言的声音传来后,她才倏然放松了下来。
他压低声说道:“别怕,小希……”
“我就是想跟你说些话,”萧言似是怕她拒绝,解释得非常快,“你别怕,我马上就让你离开。”
沈希艰难地点了点头。
萧言松开手后,她的吐息才终于顺畅起来。
沈希低喘着气,暗想萧言是不要命了吗?在萧渡玄的眼皮子底下绑架她,他是嫌命太长,还是觉得平王的权势太经得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