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130)

作者:张参差 阅读记录

满月抱拳,道一声“得令”, 转身出帐。

螺山断崖在沙场西侧, 窝在连绵的山路里。

那地方像个狭长的花瓶颈。

敌方中军一旦被冲散, 想要迅速摆脱围追,通过螺山断崖是最好的选择。在瓶颈的狭长地势里,任凭百万追兵,也难用武。

断崖上万丈岩壁一线天,山脊断面垂直如斧砍刀削,除非能腾云驾雾,否则没人上得去。

不怕埋伏。

司慎言打伏的地方,是离敌方营地更近的花瓶出口处。

他带着紫元和十来个兄弟,在山崖一侧的高树上隐蔽,视线非常好。

能做到搭弓射箭,一弦封喉。

本来诸般顺利,但天公不作美,雪已经大如鹅毛。

完美的藏身之所,变得岌岌可危——落雪在枝叶上越积越多,搭弓射箭只要稍有晃动,积雪就会随着树枝的震颤扑簌簌往下落。

太容易提前暴露了。

司慎言向望风的弟兄打个手势。那人一直伏在崖壁暗处听声音,冲他摇手:来不及挪动,对方已经回撤。

鱼儿进到网里了。

地上落了一层积雪,一旦挪动落下脚印,就会功亏一篑。

只能见机行事。

哨位向箭手们打手势:准备。

羽箭虚搭弓弦上。

敌军的大队人马穿过一线天的山缝时,回响比预想大许多。

应声而出,先见骑军先锋营。他们冲出天险,非常戒备的带住马匹。见地面白雪平整无痕,低喝一声。

是巴尔恪语,听不懂。

接着便见一位年轻的将军,骑在高头黑骏马上,帅盔帽缨高耸。乍看面无表情,是为帅的冷静从容模样,但细品其实满是戒备。

他猛夹马肚子,骏马的嘶鸣回响着。

马儿疾冲。

纷飞的大雪阻挡住好几个狙击位的视线。

眼看快马如一道飞虹,眨眼就会冲出射程范围。

紫元一声唿哨,如山间鸟鸣。

敌军还没来及反应,三支羽箭齐发,来自三个方向。

一支没落空,全中那年轻将军身上——一支前心、一支后背,另一支正中颈嗓。

年轻人的惊惧还留在脸上,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高耸的帽缨摇摇欲坠晃动几下,人跌下马来。

“埋伏——!”

巴尔恪的军将们,这才拉开防御架势。

一名军师模样的人喊了句什么,顿时有骑军往狙击点位包抄去。

但不可能抓得住人。

司慎言的暗侍们依照计划得手就撤。所谓高手,行事绝不拖泥带水,就见白雪中掠过几道暗影,任凭对方骑马去追,山路难行,有惊无险。

只有司慎言没动。他一直虚搭着箭居高而望,这时终于冷哼一声,飞羽脱手。

羽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凌厉地冲透敌军兵士、战马包围,赶在盾兵合拢围护之前,射中军师左眼。

一箭入脑。

场面登时暴/乱,有人哭喊、有人暴怒、还有人讷讷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相较于刚才主帅模样的年轻将军丧命,好像这位军师,才是真正的要紧人。

巴尔恪的语言说得快了,就是连串的饶舌,在这风大雪疾的山谷里听来,如同衬着嚎哭的恶魔咒语,让人头皮发麻。

司慎言嘴角扯出冷寒的笑意——成了,这才是死了主帅该有的反应。

敌军显然也是长了心眼的,防着对手的奇谲动作,在一线天的花瓶颈中换了帅。

只不过无济于事。

司慎言趁乱飞身下树。

敌军诸兵将群龙无首,只有几支箭矢冲他飞来,但那准头实在不值一提。

为免被先前去追紫元几人的敌军反扑,司慎言逃离的线路与紫元不同。

他闪身转入个小山道,疾行片刻,眼看再过几个弯道,就能到汇合之地。

就这时,一道沉闷的风声从天而降。

司慎言只来得及一瞥,雷火弹就来了。

落点不准,离他有两丈距离落地爆开。

没有预想的爆裂火光,在极轻的爆破声音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司慎言第一个闪念是哑火了?第二个闪念便是不好——自己被人黄雀在后。

这不是炸药,而是迷药!

怕是前些日子,暗袭九野营的悲酥清风,无形无色,如清风过。

反应过来即刻闭气,运轻功往上风口冲去,这样一来,行路方向便与那汇合地点南辕北辙了。

他的应变已经堪称神速,可风太急了,迷烟终归是吸进去些许。跑起来血脉急行,药力散得更快。

司慎言跑入一片窝风的山谷中,正如他曾经带满月散心的山坳。初冬时节,西北关外,不乏有绿草依依悄然被地势怜惜。天降的碎云般大雪,为绿草盖上一层绒白。

司慎言驻足,不打算再跑了:“出来吧。”

他想速战速决。

只有雪花在落。

对方在等。

悲酥清风药性凶猛,只吸进去那丁点,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司慎言便难以站稳,趔趄几步,盘膝坐在雪地里。

这一倒下,好像就散了灵台的清明。心间一盏明烛,如暴于这风雪,飘摇残喘。

他勉力提着真气,滞涩的气息就如散沙一盘难以聚集,让人如鲠如噎,心生烦闷。司慎言突然想到纪满月——他内息从来都不畅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难受啊。

他脱力地侧伏倒下,白绿相间中,雪在他身上越聚越多。

山坳里风小,草微动、树微动、人不动了。

若不是雪花还飘,真只如一张静谧的画。

但静美总归会被打破。对方等的便是这时候。

一道黑影快如鬼魅,又轻又快,眨眼功夫到了司慎言身侧。

长剑脱鞘,银寒高亮,直冲司慎言后心。

眼看剑尖触及衣裳。

黑影眼前猛的扬起大片的碎雪。

看似昏沉过去的司阁主,一跃而起。右手墨染骨荡开敌人长剑的攻势,左手同时腰间一抹,乌金刃口的匕首抄在手里,夹着冰雪的寒气,往对方咽喉横掠过去。

异常干脆,是一招毙命的的直接招数。

但对方也是个高手,一直心有防备。

见突变横生,人猛的向后仰去。一招铁板桥——匕首的锋刃,擦着脖子掠过。司慎言那匕首吹毛可断,刃口带过对方蒙面的黑巾下摆,帕子角被平直割断,飘摇着,落在雪地上。

这人躲过致命反击,毫不犹疑。

腕子一翻,长剑反握,剑锋陡然而长,斜向司慎言左肩掠下。

这下若是中了,司阁主要被他自左肩到右腹豁断,必会伤及胸骨内脏。

这如何使得!

墨染骨好像自己会护主一样,斜向横掠进攻,眼看后发先至,眨眼要中对方手腕穴位。

可就在千钧之际,司慎言恍惚见得四周山壁忽而远去,又霎时迫近,眩晕袭来——他有极短的一瞬分不清距离了!

墨色的笛子擦着对方手腕而过。

一招打空。

司慎言无奈只得奇速凝神,向后跃开。

随之,胸前猛的冰寒。之后是剖肉切骨的剧痛。

对方的剑尖,在他胸口划出道极深且长的口子。

鲜血洒落在皓白的雪地上,如红梅映雪,艳得触目惊心。

那人一招得手,看出司慎言强弩之末,冷笑一声正待再攻过来。

司慎言突然开口道:“你这般恨我,总该告诉我缘由吧,许掌门?”

对方一愣,旋而“哈哈”没温度的笑了两声,自行扯下面巾。

确实是许小楼。

但他不想回答,定然看着司慎言,寒冷的笑道:“你去问阎王爷吧。”

言多必失的错漏,现在不能犯。

话音落,长剑翻花倒提,许小楼欺身而进,双指向司慎言胸前要穴戳过来。

司慎言此时一动,就恍惚觉得要倒下去,心道:难道这次真的要玩脱了?满月……

一想到纪满月,他心中的不舍直如这漫天飘雪。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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