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149)
这日之后,满月在府上装了十来日的怂,一直泡病号。
他本就炙手可热,外加皇上亲自出宫探望,上门的各路人等简直要把府门口的大街堵死。
但满月谁也不见,一概拒之门外。
实际,他可没闲着。
安排吴不好去暗中查问商贩看市的事情。结果巧了,吴不好查着查着就碰见了紫元。
原来司慎言也在查,这份默契让满月觉得心里安生。
这么一闹,再不多久,就要过年了。
纪满月相也装得差不多,便想着不能让许小楼消停过年,这人留久了,始终是个大祸害。他往上递折子,说想去把悬星图的宝藏尽快寻来充实国库,另外,顺路围剿里通外族、暗中埋伏朝廷命官的匪类。
皇上的御批当日就回来了,大概的意思是——宝物要寻,贼人要给朕好好揍,但你消停过完年再去。
就……行吧。
很无奈。
有心抗命而为,但竞咸帝终归不是个脾性温和的皇上,满月多少要有所顾忌,加之他内伤一直没好,去围剿许小楼,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那么简单。
纪满月只得在府上继续五脊六兽。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有红有白的。冬日难得的艳阳天里,满月看着花儿出神。他心里的事儿太多了,有好的有不好的,身旁无人时,就总想捋一捋轻重缓急。
实际上,他能得闲在的时间越发少了。
单是枢密院,就有了不完的事。趁着泡病号,满月看过枢密院的官职架构,皇上从前让文宦相互制衡,如今不暗中打架才怪呢。
一想到病假消了之后,每日都要去枢密院“朝九晚五”,满月顿时头大如斗。
他甩甩头,把这些让他脑壳发胀的事儿甩开,给司慎言腾出块相思地。
今早司慎言出门前,约他日落时去街市上看热闹。
正猜想着许是他要闹一闹那些看市,眼光一晃,见厉怜过来了。
满月正站在一蹙梅花丛里,他很静,厉怜没瞧见。
少年平日打理满月起居,吃穿用度都掂配得很得宜,可自己却像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咧性子,有一次,满月发现他拿绑裤子的束带系头发。
今日看,厉怜居然穿得比平时讲究,衣衫平整,颜色配得好看,鞋子也是新的。他来到院东,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从怀里摸出一条尺长的红绸,寻那梅花枝子最高最壮实的一支系上。
有微风。
荡扬红绸,隐约看见上面写了字,满月离得远,着实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厉怜把绸子整理好,后退两步,看着觉得很满意。然后朝那梅花枝拜了拜,继续定定地站在那看着。
这像是许愿。
可今日不年不节的。
正这时,厉怜小声道:“谁能共迟暮,对酒惜芳辰。(※)”说完,轻声叹了口气。
微风将一股子捻酸没落劲儿送到满月面前来。
满月越发莫名,心道,难不成这小孩儿终于开窍,相中谁了?
厉怜嘟囔完,好像也觉得自己矫情,“嘿嘿”傻笑两声,拍拍自己脸颊,转身走了。
他一走,他那事儿精师父一颗八卦的心就再也捺不住,两步窜到梅花树近前,抻起红绸,见上面工整写着“幸愿一生同草树,年年岁岁乐于斯。(※※)”
墨里调了金箔粉,阳光下,灿着星点晶亮。
嗯……
回想少年刚才那身打扮——难不成是,生辰吗?
这么一想,那点没落的情绪似乎顺理成章了。
厉怜孤身一人,着实没人与他对饮到天明。
他是不会敲锣打鼓跑过来告诉满月:师父,今儿是我生辰!
抛开礼数,只论性子,他就做不出这事来。
想到这,满月不禁有点心疼他,病号儿纪大人决定拉着徒弟提前上街透气,司阁主约的热闹,待会儿一起看。
厉怜前脚进门,还没坐稳,便有人来敲门。
开门见是师父,明显挺开心的,听师父说要带他上街去,就更开心了。喜形于色,又有点不愿意被人看出来的模样,让满月觉得好笑。
“嘶……”满月站在门口打量他,“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收拾得这么帅气?”
厉怜讷了一下,笑着答:“师父别笑话我,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不愿意说,满月更忍不住继续逗他:“难不成你掐指一算,算准了为师要来找你上街?”
厉怜给杆儿就顺着往上爬:“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张率《对酒》
※※赵彦昭《奉和幸安乐公主山庄应制》
第110章 天子脚下
快过年了, 街市上一日热闹过一日。前几天还只见些卖窗花吊钱的,今日再看,卖腊味瓜果的吃食摊位也多了。
满月和厉怜, 依旧是步行。
少年骨子里透出高兴来, 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去哪儿呀?”
满月道:“府里闷得慌, 透透气。”
看似信步而行, 其实目的性还是有的。
眼看走到上次买玉珠子的摊位附近,满月随口问:“今年几岁了?”
厉怜道:“十六了。”
纪满月翻着眼睛回忆自己十六岁时的模样, 叹道:“好年纪呀,”又问,“生辰是哪天?”
问得很直接, 以为能把真话问出来,没想到少年只发一下愣, 就低头道:“忘了。”
怎么可能忘?
满月不敢再问了。
这孩子的身世算不得幸福,不知他的只字不提, 是牵扯到哪搓不堪回首的往事。
于是,纪满月放空目光, 看着远处的街景,换话题道:“十六了, 不小啦, 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这回厉怜崩儿都没打, 直言干脆得很:“没有。”
满月皱眉了——别再是个榆木疙瘩吧。
但想起他写的“年年岁岁乐于斯”,便又觉得少年心里应该也不只是苦涩,大概因为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还没开窍。
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觉有点老父心态了。
厉怜见满月没接话, 突然道:“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满月笑道:“说吧, 怎么还文绉绉的了?”
厉怜道:“待到我行冠礼的时候, 师父给取个字可以吗?”
他没有家人了,按常理,是该这样的。厉怜根本不用刻意去问。只是满月心里打鼓:还有四年呢,难不成四年都脱不出这游戏去吗……
他的晃神迟疑,让厉怜慌了:“不行吗?”少年问得小心翼翼的。
纪满月于心不忍,默默叹口气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从现在就开始想的话,大概总会琢磨出个不凡的,”他顿挫片刻,“只不过……你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四年后,为师要在哪天还你这个约?”
厉怜顺理成章道:“就今天,今天是师父承约的日子。”
满月莞尔,心道,让这小屁孩儿算计进来了。
他难得糊涂地继续装相,正好走到上次买玉珠子的摊位前:“再来挑一颗珠子。”
厉怜摆手:“我这几天功夫练得稀松,得不了奖励。”
满月道:“按刚才的话讲,是要把今日作为生辰了,为师自然要有表示,祝你……已与梅花约,清香入寿怀。”
厉怜顿时骇了:“师……师父你刚才看见了?”
纪满月摆出一脸不解,问道:“看见什么?”
“你说……什么梅花约?”他眼神里透出不自在来,说话都结巴。
满月装傻充愣的本事炉火纯青,看那表情显得莫名其妙又无辜,道:“你我于腊月承约,约得是行冠礼的日子,还不是‘梅花约’,‘入寿怀’吗?”
厉怜见师父歪着头,那双桃花柔情的妙目透出丁点包容的笑意看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师父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有意为之吗……
少年没话了,知道满月一肚子弯弯绕,他不想找补。
单是这种不动声色的温柔就让少年鼻子一酸。他赶快跑到摊位前,心思不在地晃了一圈珠玉之物,预料之中挑花眼了——满腹心思全在师父待他的用心上。